1. 滅門 (1)(第1/2 頁)
桌人的異樣,不時有人將目光投到這邊。
黎奕神色如常地給自己倒了杯酒:“為了區區幾個小卒就要折送自己的性命,如果這就是你要的報仇,那我不攔你,只是不知道你死後進了陰曹,周家四十多口人的唾沫星子會不會噴死你。”
“難道你要我揹著四十多口人的命苟活於世?!我雖然功夫不精,但不代表沒有骨氣!我與這群人有血海深仇,哪怕化作厲鬼,我也要拖他們下地獄!”提到周府,周銜思的心就像被人踩碎了一樣,母親慘烈的屍體成了他永世不敢忘卻的噩夢,徹底烙在了他的記憶裡。
“骨氣?可笑!周家上下無一生還,周夫人吊死在房門口護你,難道為的就是你在事後殺一個兵卒?”黎奕身子一側,嘲諷道,“家父與周大學士有官場上的交情,所以今日我可以保君一條命,但如果君執意送死,那請自便。”
周銜思凝在原地,一時竟想不出話來反駁這個少年。
周氏受盡折磨而死,死前一定是不可直視的慘狀,可是死後卻被人細心地整理好穿戴,黎奕雖不敢篤定,但也能咂摸出眼前的這個面具少年和周家有著緊密且親暱的聯絡。
“你躲在後院裡,是想埋葬周夫人吧?”黎奕將杯中酒一飲而盡,“他們一片苦心,我勸你還是不要辜負了好。”
周銜思覺得自己身上每一寸面板都在顫抖,她從箱籠裡走出來的時候,周家屍橫遍野,需要他踮著腳,才不會踩在人的屍體上。她從來都不是足夠堅強的人,可在昨夜,周家成了壓在她背上的一座大山。
憤怒、怨毒、痛苦化作藤蔓的桎梏,將她牢牢捆住,哪怕嘴上說自己殺了他們是在替周家報仇,可在心裡的深處,周銜思明白,這只是她逃避這一切的辦法。
她不想負重前行的活下去,她情願昨夜隨著母親,一了百了,讓周銜思這個人從此在世上消失!
她是個懦夫!
原來她是個懦夫!
周銜思冷笑一聲,手一鬆,匕首掉在地上,砸出了清脆的響聲。
熙熙攘攘的門外傳來了碎雜的腳步聲,遠處的錦衣衛不再用目光試探,而是聞聲站了起來,握緊了腰間的佩刀,往這邊走來。
黎奕坐在位置上始終沒有挪動,他一飲而盡杯中的酒,心裡嘆息,相比漠山,徽京的酒還是差了點意思。
手心裡還殘存對方肩上留下的餘溫,黎奕意猶未盡地摩挲手指,在心裡丈量著眼前人的脊背。
纖薄,瘦弱。
——像個女人似的。
身後的錦衣衛“喂——”了一聲,手中刀剛拔出,黎奕就已經迅速地翻身躍桌,黑色長靴正中領頭人的胸口,將對方一腳踹飛,身後錦衣衛一擁而上,長刀交錯,黎奕拔出腰間跨刀,薄削的鋼刀寒光一現,刀抽刀落,行雲流水間,一圈人就已悉數退敗。
黎奕立在包圍圈正中,收起刀才發現,戴面具的小子早已跑得沒影了。
酒樓處在鬧市,本就人聲鼎沸,經過黎奕這一鬧,直接掀翻了蓋,普通百姓相互奔走,尖叫著往外逃,就連小二都嚇得躲了起來。
雜亂的腳步聲在人群中現了真型,黎家軍越過集市,終於找到了自家的主子。
“不過一時沒看著你,你就跑到這來了,我們這才到徽京幾天,萬一你再走丟了,我怎麼和老侯爺交代?”陳老三跑起來像是山裡跑出來的狗熊,虎皮貂帽捂得他氣喘吁吁,見到了黎奕將手中的鴛鴦鉞往地上一扔,手靠在後者的肩上作停歇,指著門外,“那人是誰?怎麼一見到我們就跑了?”
黎奕懶洋洋地回他:“周家的人。”
陳老三張大了嘴,忍不住提高嗓門又生怕別人聽到,忙拉著黎奕到一旁竊語:“周家的人!你哪找到的?你就這麼放他跑了?!侯爺說的話你忘了?那小子是誰?我去找人把他抓回來!”
“這小子報仇心切,我順著周府附近最近的錦衣衛巡邏地找來的。”黎奕睨了陳老三一眼,“黎家軍剛班師回朝就趕去了叛臣家,如果此刻父親再帶一個周家遺孤回府,你說劉黨會怎麼做文章?恃寵而驕?與叛臣勾結?你想害死老頭嗎?”
“嘿!你這小子!那你說怎麼辦?”陳老三太瞭解他這個義弟了,看似年輕氣盛,實則心思深沉。
陳老三越看越喜歡,伸手就要掐黎奕的臉。
黎奕“嘁”了一聲,盯著門外少年離開的方向,不動聲色地避開陳老三的鹹豬手:“那小子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任他跑也跑不了多遠,讓幾個弟兄守好這條街,等他過幾日熬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