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廟堂之高(第1/2 頁)
/p>韓家祖上是靠做裱褙匠起家的,在權貴林立的上京只能算是小門小戶。兄長韓立燁鑽營半生也不過是刑部五品員外郎,而他自己則常年在外任些無足輕重的小官。長子性情剛直,更不是鑽營爬高的料,若是捲入孫李二人的黨派爭鬥,恐怕炮灰就是他最終的下場。
但還有一點。
方湛此人他並不熟悉,焉知其又是帶何立場而來?方才的種種顯然是在試探。
短暫沉默之後,韓立煜恢復冷靜,訕訕道:“方大人說笑了,且不說犬子性情執拗、不善與人結交,便說韓家家訓,歷來是不求聞達顯貴,只願子女踏實做事,平安順遂即可。”
言外之意便是,我韓家不摻和黨爭。
得此答案,方湛滿意點頭:“早聞韓家家風正樸,今日聽韓大人一言,在下亦深受教益。”
太極拳打到這兒,目的已達,他將話頭往回一收,又略寒暄幾句,便起身告辭。
韓立煜恭敬相送,行至大門外,方湛忽回身問道:“聽聞韓畫直生前撰有一本《嶼闊鈔》,不光將凡是揭裱過手的書畫一一記載在冊,還記錄了縱跨上京數十載的書畫逸事。在下對此手記頗感興趣,不知能否向韓家借看。”
韓立煜面露為難,歉疚道:“只怕要讓方大人失望了,《嶼闊鈔》雖記錄了家父一生的心血,但他臨終前稱此書於世人無用,要求隨棺入葬了。”
方湛神色微凝,連道幾個“遺憾”,倒也不再多追問,遂上車告辭而去。
——
方湛乘車離開韓家時,韓穗正手持一卷書倚靠在床上呆滯出神。
書上的字她是一個都未看進去,神思早已不可受控地飛向三年前那段被自己刻意封砌的過去。
那是成乾十年,剛為祖父守孝結束的韓穗跟隨外任的父親來到泰州,也與因南下求學而與她分別數年的哥哥再次團聚。
然而多年不見並未改變兄妹間的傳統,倆人見面就掐。再加上韓程總以兄長身份管束妹妹,而韓穗又天生對他不服,這對活寶一天到晚掐架,惹得父親好不心煩。
韓立煜為了讓這二人消停些,更是為了長子當年的秋闈大考,便找到故交淮山先生,給韓程取得入一得書院的機會。
此事被韓穗知曉後,又是一通叫嚷不公平。她自小與哥哥一樣開蒙,只因他是男子,就能離家求學,就可拜名師入書院。
可這一點,又偏偏是她無論如何也改變不了的。
對此韓穗越想越氣,等到韓程背起行囊上紫金山那日,她女扮男裝,偷偷尾隨在後,圖謀以書童身份混入書院。
按照她的計劃,只要進了書院,大門一關,韓程再發現她也無計可施,為了面子,只能替她隱瞞。不曾想,韓程半路就識破了她的蹤跡,默不作聲,等一行人順利到達書院後,瞅了個無人的時機直接揪住韓穗,將她扭送到淮山先生面前。
計謀不成,反而要被遣返回家。
但命運總會在意想不到的時候因為人的某種所學所長神來一筆。
彼時韓穗早已繼承祖父授與她的揭裱技藝,在等待家中來人接她的期間,自告奮勇為淮山先生挖補成功一處寫錯的題字,由此得到了先生的另眼相待。
先生見她不全似頑劣之輩,便多問了幾句。韓穗將自己想給韓程添堵的部分隱去不提,只提如何仰慕一得書院,卻因女子身份求學無門。
待父親漏夜趕至書院,又與先生在屋內交談良久,也不知他二人是如何商量的,總之再出來時,韓穗便被留在了書院。
“私自離家徒惹父親憂心,此為不孝,試圖陷兄長於難堪是為不義,為父有心給你些教訓,但淮山先生念你一心向學,只作小懲大誡。”
韓立煜看著垂首跪著的女兒,語氣稍微軟:“一得書院後園有座無名藏書閣,接下來的三個月,你就負責藏書閣的灑掃和整理工作,至於功課,淮山先生會每五日單獨為你授課一個時辰,直到學期結束,就與你兄長一同下山歸家。”
第二日,韓立煜獨自下山。而韓穗則以一名雜役的身份留在了書院。
既是雜役,吃住便與做事的嬤嬤們一起。每日雞叫了就起,將藏書閣從下往上整整五層擦洗一遍,隨後開始分門別類地給藏書登記入冊。遇到天好,還要將書分批抱出去晾曬,若有缺損的,還得發揮自己的專長修補完好。
做這些事著實費些氣力,韓穗卻不覺得苦,甚至樂在其中。至於淮山先生的課,雖講的是經國濟世、為人君臣的大道理,但其旁徵博引、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