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雲州(上)(第1/1 頁)
隨即抬頭,與同行人又打起了眉眼官司。片刻後,他回身,對正在默默收畫的韓穗伸出一根手指,笑眯眯道:“一百兩。”
“一百兩?”韓穗不由睜大雙眼,“你方才也說了,白川的畫極為難得……”
“那也得是真畫不是?”乾巴瘦子眯起眼斜睨道,“不瞞你說,在下正是揚州揭裱世家商家傳人商卓,經我之手的名畫不計其數,鄙人不才,恰好對白川畫作小有研究,打眼一看即知,你這畫頂多算是惟妙惟肖的仿畫。”
“是真是假你心裡清楚,買不起離開便是,不用費盡口舌汙衊畫作。”韓穗冷笑著,將畫匣蓋好,抬手道:“慢走,不送。”
然而眼前二人卻紋絲不動,那富貴胖子突然陰陽怪氣發話:“我說這雲州城狗眼看人低的東西怎麼還這麼多呢,你瞪大眼睛看好了,‘雲州首富’的名號對我劉百盛來說可不是虛名,別說區區五百兩銀子,就算千金爺也出得起,但這首先第一條,您賣的東西可得貨真價實啊。”
劉百盛?
韓穗聞言心中咯噔一下,原來他就是半年前霸佔郭氏父女財產、強娶郭家姐姐郭品蘭的賊人!
此人早先只是一介挖私礦的流竄地痞,後因雲州西山銀礦開採,機緣巧合下攀附礦監田青,從此飛黃騰達,搖身一變成了雲州首富“劉員外”。但其錢財來路不明,做生意也多強買強賣。聽身為雲州通判的父親說,因其背後有隻手遮天的宦黨撐腰,就連官府都對他無計可施。
兩月前,雲州轄下的葉陽縣發生民亂殺官慘案,劉百盛雖未直接參與,但因與死者縣令生前頗為交好,遂也被羈押至州府。彼時韓穗曾暗暗希冀他能因此獲死罪,好叫品蘭有機會擺脫魔爪,誰知沒過多久,姓劉的居然全須全尾地被放了出來。
父親韓立煜對此也頗為無奈,稱經調查,他確實跟縣令的死無關,再加上已回京的田內監幾次來信施壓,知府大人也不得不從權行事。
郭家父女是韓穗的救命恩人,她只恨自己不是男子官身,否則定要不惜代價將他的醜事惡事一一揭露,繩之以法。
可她眼下連到舊貨市場賣畫都要喬裝成男子,面對厭惡之人,也只能冷冷說一句:“算了,我這畫不賣了。”
“你說不賣就不賣,耍老子呢?”劉百盛雙手一擼袖子,身後那些小跟班就呼啦啦全圍了上來。
這架勢並未嚇到韓穗,她仍是冷淡口吻:“畫是我的,想不想賣自然是我說了算。”
劉百盛像是聽到什麼天大的笑話:“你說了算?看來今日必須得叫你明白明白,在雲州地界,到底是誰說了算!”
說罷,他一個眼色,那幾個小嘍囉便朝著整條街市叫嚷起來:“快來看啊,不知道哪兒來的騙子,拿假畫當真畫賣,居然騙到咱們劉爺頭上了!”
街市上本就人多,看熱鬧又是人的天性,不出片刻,四周就圍滿了看客。
緊挨著韓穗的攤主是個慈眉善目的老伯,眼看兩個年輕人要吃虧,忙湊上前小聲勸道:“小郎君,這劉百盛就是利昌賭坊的東家,從前田內官的乾兒子,出了名的心狠手辣,你這畫若是假的就趕緊認栽給他吧,別把事兒鬧大了,否則小命難保!”
韓穗一聽更不服氣了,高聲道:“真的就是真的,他故意把我的畫說成假的,分明就是居心不良,想強行壓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