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章 與表姑娘共握一根筆(第1/2 頁)
“表姑娘,公子說天色已晚,邀請你一同坐馬車回府。”
沈知凝自從在花園中看到裴之後,便兩步並做一步急匆匆往門口走去,可沒想到還是被身後的落雪追上。
“邀請我?”
她有些不解,他好端端地要跟自己一同回府是什麼意思。
落雪點頭,“表姑娘還是上車吧,畢竟公子都已經發話了。”
沈知凝:......
這哪是邀請,這分明就是通知。
青帷馬車碾過路上的青石板,沈知凝攥著裙角往角落縮,腕間金絲玉鐲撞在車壁上,發出清脆的響聲。
在這狹小的空間內,她每呼吸一口,便能聞到男人身上那股濃郁的柏香。
“表哥...”
她剛啟唇便被截斷話頭。
“三殿下將要到弱冠之年。”裴之垂眸摸著手上那根玉扳指,月光透光紗簾在他冷白麵容上投下斑駁暗影,“你教他習字時,倒還像教稚童般扶著腕子。”
玉扳指被摸得發亮。
沈知凝望著他骨節泛白的手指,忽然想起前世她當了皇后之後,也有這麼一次與裴之同乘馬車的機會。
那時花船夜遊的後幾日,她出宮探尋那日在船上奪了自己身子的男人究竟是誰時,卻不料碰到了山匪,慌亂之下,她躲進了一輛靠在山邊的馬車。
彼時的他,已經是朝堂之上讓人聞風喪膽的陰鷙首輔,那日他應當是去山頂的佛堂抄經,聽說自從婚後,他便每隔一段時間都要去佛堂抄送經文。
百姓都說,這是裴首輔在為未出世的孩子祈福,可只有沈知凝知道,許清荷肚中根本就沒有子嗣。
別看他們婚後恩愛,可其實裴之就連新婚之夜也是一人在書房度過。
沈知凝想,一定是他那些年禁慾慣了,所以落得個不舉的病根。
所以那夜在馬車上她睡得格外安穩,只是回宮之後卻發現自己身上紅痕更重。
“你與三皇子,究竟到了哪一步?可曾......”
他未盡的話被夜風捲走,喉結在月光下滾了滾,那雙冰冷的眸子最終還是看了過來。
聽到他開口,沈知凝這才從回憶中抽離出來。
可她卻並不打算回答他的話。
她與外男的關係,與他何干?
沉默間,馬車已經停在裴府角門,更漏正報亥時。
裴之下車徑直往修竹閣走去,青色衣衫掃過臺階上的露珠。
因著聽竹苑與修竹閣離得極近,所以兩座院落幾乎是同一路線,沈知凝跟在男人身後,穿過九曲迴廊,看見他腰間玉帶上懸著的雕紋玉佩——上一世她好像在長春宮見過一枚一樣的。
當時玉珠只道是從裴府帶進來的小物件,她也沒管,後來那枚玉佩便一直待在不知名的角落裡。
“你同我一起回修竹閣。”
在即將走到聽竹苑時,男人開口。
沈知凝很想拒絕,但當看到他緊蹙的眉頭時,腳卻有些不受自己控制。
開門的是銀香,她已經有一段日子沒看到過公子回來了。
上次公子生氣的那一幕還深深刻在她腦中,所以這段時間她都是隔著花窗為巧巧餵食的。
她剛彎腰行完禮後,便在男人身後又看到一道藕粉色的身影。
心中不由得疑惑,這麼晚了,表姑娘來做什麼?
可還沒等她開口,男人就道:“去庫房取些澄心堂紙送到書房。”
銀香應聲,腳下一刻也不敢停。
直至走到書房,裴之才回頭看了身後的少女一眼。
她今日穿的還算規整,身上並無雪白裸露出來,只是一直低垂著頭,怯生生露出白嫩細膩的頸,細長的眉山此刻也斂著霧氣,似蹙非蹙。
男人推開房門,松煙墨香瞬間撲面而來。
他褪去外衫後,從容地坐在桌前的太師椅上,手中拿著書卷。
等銀香將堂紙送來後,他才起身對著少女說道:“你就坐在那,今夜抄寫女則的第七篇,什麼時候寫完,什麼時候回去。”
沈知凝站在桌前撇了他一眼,一步換做三步慢悠悠往椅前蹭去。
待她坐下後,男人又道:“用簪花小楷。”
沈知凝語氣盡量冷淡,“表哥這是何意?讓我罰寫總得給個由頭出來,今日又是為何?”
“自己悟。”
裴之坐在榻上,燭火將眼角處的硃砂痣映得妖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