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共從容·不知(第1/1 頁)
>虞璟猶豫片刻,終究還是壓不住內心的疑問:“她們……就這麼害怕我?”
此前道脈主為刑脈主求情時,似乎也極怕她發怒。
“她們害怕的人不是你,而是執夷君。”文脈主扇骨抵住下頜,淺笑搖頭,“不過,現在也沒什麼區別了。”
“因何要畏懼師尊呢?”虞璟不解,“師尊並不是喜怒無常,暴戾恣睢之人。相反,正因師尊存在,此時天下尚有公理存在。還是說她們只是畏懼師尊鐵面無私?但若他們沒做錯什麼,何須畏懼?”
“誰敢斷言自己永不會犯錯呢?何況執夷君的存在本身就足夠令人畏懼了。他超凡入聖多年,與神無異,傾覆天地只在股掌之間,即便知道他不會輕易動殺,何人能不畏懼呢?”
文脈主嘆息道:“何況神是無法理解我們這些凡人的想法的。執夷君與我們所見的天地,很久之前就不是同一片了。……好了不說了,喝茶喝茶。”
但師尊終究還是人啊。
虞璟在浮動著漣漪的淺碧茶水中,看見了自己眉宇之間細微的茫然。
只因不同便會生畏?只因力量強大就會膽寒?
這樣的解釋,她還是不能明白。
她長久未有回聲,對面文脈主投來探尋的目光。虞璟忙低頭啜飲杯中茶水,微微一怔,小聲道:“好香……”
“喜歡就帶些回去。”文脈主傾身過來,在她臉頰上一擰,虞璟嗅了到她袖間芬芳溫暖的腦麝香氣,“連茶都喝不上一口,怪可憐的,囚惡峰可不適合你一個女子久居……”
能成為執夷君的弟子,若單論修道一事,自然是多有裨益。
可正如她所言,執夷君這個人眼中只有律法與大道,與凡人追求絕無相似,囚惡峰又清苦,這麼個小姑娘跟著他不知要吃多少苦頭。
文脈主頗為憐惜。
真可惜,要不是被執夷君捷足先登,這寶貝合該被她收入囊中。
豈料虞璟霍然抬眼,急切道:“文脈主能教我茶藝嗎?”
半點沒有她料想之中的哀怨。
“茶、茶藝?”文脈主被她灼熱的眸光一驚,竟罕見地打了個磕巴。
“是呀。”虞璟點頭,“我泡不好茶,自己喝倒是無妨,但也不能總給前輩喝那樣的茶啊……”
“總是?”文脈主驚得坐直了身子,“他竟然還會喝茶?!”
“文脈主……很瞭解影鬼前輩?”虞璟目露狐疑之色。
小姑娘在這方面倒很敏銳……
文脈主掩唇一笑:“瞭解談不上,只是邪異竟也能飲茶,這倒是令我大吃一驚。”
虞璟聽她話中並無半分不自在,打消了疑慮:“那茶藝之事……?”
“既然是小虞璟請求,我又怎會不答應呢?只要你往後多往我這來玩,我就把我會的都教給你好不好?”文脈主抬手,溫柔地撫了撫虞璟頭頂,待放下手時,指間夾著一片邊緣打卷的綠葉。
文脈主就捻著那片綠葉,笑吟吟地看她。虞璟後知後覺有些臉熱,這麼多天了,影鬼前輩竟然連提醒她一下也不曾。
幸好文脈主不曾出言調侃,隨手將葉片焚成灰燼。
“只是我也得先知曉,那位到底教了你些什麼,免得到時產生衝突。”日光越過花窗,將斑駁的倒影映在她臉上,陰影中,文脈主目光幽深。
“我資質駑鈍……前輩才教了我如何運轉真元與琴藝。”
文脈主輕咦一聲:“琴藝?那你的琴……”
“也是前輩贈與。”虞璟回答。
又是執夷君私藏。
文脈主不得不舉扇擋住面上神情:“哈!我明白他讓你來此的原因了!……去傳小辣椒來。”她向門外揚聲道。
辣椒?虞璟一頭霧水,她應當沒有聽錯詞才是,難不成前輩是聽進去她不愛吃如意糕之言,所以讓她來文脈主這打牙祭?
但何方壯士能空口吃辣椒啊……
文脈主的眸光再次落在虞璟臉上,她的眼皮上抹著石青與酡紅的濃墨重彩,眼神悠遠深邃。
“雖說即使是我也畏懼執夷君,但你……應當是不用害怕的。”文脈主輕笑道。
門扉被吱呀一聲開啟,熟悉的聲音在虞璟身後響起:“弟子見過文脈主。”
她扭頭一望,站在春光中的,是紅衣的顏折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