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江南柳·重圓(第1/1 頁)
劍的二人齊齊一怔,循聲望去。
“前輩且先動怒。”
虞璟此時已轉過臉來,她坐在窗邊花影之下,神色淡然,似乎並不為濮陽正的一席話動容,連濮陽正都不禁微微一怔,忍不住在心中暗許。
不為外物所動,心性倒是不差。
只是轉瞬間又思及域中對此女的評價,又實在不齒。
虞璟略一拱手:“濮陽前輩此言差矣。我懷真域與其他門派不同,並不僅以修為高低論人之高下。譬如當年的患醫莫驚春前輩,便是因天生病體,難修仙道,然而正因久病,故通藥理,得以進入藥之一脈。”
“弟子修為雖不顯,但論可取之處,也有一二。”
濮陽正被慪笑:“你倒是說說,你有何可取之處?”
晏崇山臉色微白,急忙擠眉弄眼,給虞璟使眼色。
他了解濮陽正此人,出自刑字一脈者,幾乎人人嫉惡如仇,濮陽正更是個中翹楚。一旦聽聞不義之事,便什麼也顧不上了。
故此今日才這般不留情面。
可濮陽正若真的拒絕了自己這個師兄的請求,只怕夜半都會輾轉難眠。今日之事,只需他再磨上一磨,大的鬧上一鬧,總能成事,但小的這樣一攪局,恐怕就下不來臺了。
誰知虞璟是注意到他了,卻皺眉疑惑:“父親,你眼睛進沙子了嗎?這有鏡子,您過來照一照吧。”
說著便從榻上起身。
他的女兒哪裡都好,就是太不通人情了些。
晏崇山無語凝噎,退至一旁。
虞璟這才道:“懷真域琅嬛閣內藏書萬千,還請濮陽前輩隨意考察。”
“哼!琅嬛閣內藏書共計三十六萬八千九百九十九冊,你的言下之意是皆能記住?”濮陽正神色輕慢,顯是不信。
“前輩記錯了。”虞璟輕聲糾正,“至今日琅嬛閣內藏書已至三十六萬九千冊。”
“誇口!”濮陽正臉色一肅,“你可知我平素最厭惡如你這般大言不慚之人?既如此……”
他並未多思,隨口便道:“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1)。”
虞璟信手拈來:“夫物芸芸,各復歸其根。歸根曰靜,靜曰覆命。覆命曰常,知常曰明。不知常,妄作兇。知常容,容乃公,公乃全,全乃天,天乃道,道乃久,沒身不殆。”
濮陽正一怔:“倒是一字不錯……”
“前輩雅量,此老莊之學,凡修道之人不敢或忘,請再出難題。”虞璟展顏而笑。
這一笑,竟如明珠生輝,月照春江,令室內都為之一亮。
連濮陽正都忍不住微微偏過頭去,不敢直視,神色略微緩和。
他沉吟半晌,終於道:“彈欲斷絃方得妙,按令入木始稱奇。”
兩句一出,晏崇山暗叫不好,心說濮陽正這師弟真不給自己面子,竟拿這他都沒聽說過的東西來考自己的女兒,早知如此,當初學考之時就不該幫他作弊。
他連忙咳了兩聲:“這詩……”
“出自《太古正音琴譜》,”虞璟緩緩說道,“後句應是……輕重疾徐蒙接應,撞猱行走怪支離。人能會得其中意,旨法雖深可盡知。”
濮陽正似是不意她能答出,訝然揚眉,久久不能言語。
終於,等得不耐煩的晏崇山照他後腦勺狠狠來了一下:“問夠了沒?我女兒答的有問題嗎?”
“無、無。”濮陽正強撐著面色不變,如他這樣半步“洞玄”境的強者,骨骼肌膚早非尋常外力所能侵,也只有晏崇山這等修為高於他之人能單以□□使他感到疼痛。。
濮陽正運轉靈力,勉強壓下疼痛,轉頭面向晏崇山:“子楚於修煉一途是不世出的天才,令嬡也是難得的才女。師兄是有福之人。”
“哎呀!”晏崇山有心謙虛,笑容卻止也止不住,“一個天天跑沒影,一個窩房不肯出,有這兩個孩子與沒有有什麼差別?”
他見濮陽正露出一絲罕見的笑意,便知大事已成,連忙向虞璟招手:“小的快來,喏,端著這碗茶,給你師尊去。”
這便是要敬拜師茶了。
濮陽正也笑而不語。
虞璟心中一緊,脫口而出:“我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