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起意(第1/3 頁)
當天夜裡,應南嘉做了一個夢。
夢裡,李屹額角的傷口還未結成陳舊的傷疤,縫針後的血痕宛如一隻褪了皮的紅色蚯蚓橫亙在眉骨上方。
那是大二國慶假期結束後的事情,距離應南嘉初次見他過去一個月不到。
她那年假期去國外玩了幾天,回來時給南軒和王昕芝買了些禮物,為圖省事,沒去家裡,直接送到了南軒辦公室。兩人說了會兒話,主要是談及一些她生活上的事。
那段時間是應南嘉和應旭烽關係最緊張的時候,南軒雖然因為南儀的事有諸多不滿,但為了應南嘉好,還是勸她與她父親之間最好緩和一下。應南嘉卻聽不進去,她主意正,有自己的想法和判斷,拿定了便很難再改。
所以南軒在說,她心不在焉地聽著,左耳朵進右耳朵出,不過腦,不入心……聽著聽著,就難免出了神,視線飄忽著,從水杯挪到辦公桌又挪到牆上的掛畫,再拂過窗臺,最後落到敞開的門口,驀地定住。
門外站著個男生,逆光,擋住了外頭西斜的落日,也阻絕了應南嘉的視線。他並未注意到她,抬手敲門,打斷了南軒原本的喋喋不休。
“南院長。”他禮貌打了聲招呼。
南軒看清來人,一推眼鏡:“哦,李屹啊,進來說。”
李屹。
這個名字有些耳熟。
應南嘉稍一頓,眸色深了幾分。
男生個頭很高,也結實,已是入秋的時節,他身上只穿了件黑色的薄t恤,並不合身,有些緊,將他蓬勃的肌肉勒出了隱約的線條走向。
應南嘉漫不經心的視線在瞥見他額角的傷時凝了凝——一道歪扭的線形傷口,大約5厘米左右,已經結了血痂,當中甚至能看出黑色的縫合線。他頭髮剪的很短,一層青茬緊貼著頭皮,讓原本就鋒利的五官更顯野性。
應南嘉記了起來,她是見過他的。
徐錦生日那天的ktv,他是擋在那倆女生前面的服務員,傷口應該就是當時被啤酒瓶砸出來的。只不過,他換了身打扮,頭髮也剃掉了,這導致她第一時間沒能認出來。
辦公桌後,南軒連看了她好幾眼,示意有學生來了,讓她先離開。應南嘉卻只當沒看見,調整了下坐姿,半點沒有要走的意思。南軒不好明著趕她,只能繼續下去。
“李屹,有事嗎?”
“南院長,我找您為了勵志獎學金的事情。無論是成績、學分,或者是家庭貧困證明,我都符合申請要求,但是公示名單裡沒有我。”他眉間擰出了幾道很深的褶皺,語氣也急。
“嗯,這件事我有聽你們輔導員提過,你也確實符合要求。”南軒話一頓,頗為無奈地拐了個彎:“但是學校有明文規定,國獎和勵志不能同時獲得,你已經有了國獎和貧困補助,按照規定,不能再拿一個勵志獎學金了……如果給你,既是違規,別的同學也會有意見。”
男生兩腮繃緊,後槽牙緊緊咬合住,肌肉在側臉上凸起。他似乎很需要這筆錢,卻也明白南軒不會騙他,這種矛盾讓他整個人陷入麻木難堪的境地。半晌,艱難啟齒:“我能看看檔案嗎?”
南軒好脾氣地點了點頭:“有,我找找。”
他從抽屜裡翻找了幾下,抽出一頁紙遞了過去,上面白紙黑字,紅頭帶章。
李屹接過,很薄一張紙,他用力到指尖泛白才勉強攥穩。他眉壓著眼,目光凝在每一個字上,挨個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最後,兩肩頹然垂下,彷彿壓了座山在上頭。
南軒看在眼裡,難免同情,想了想,問他:“如果你有什麼難處,可以向我開口,不用顧忌……我能幫到的會盡量幫你。”
李屹薄唇抿成一條直線,像只撬不開口的蚌殼。
很久,終於掀開,嗓音沙啞,像是在粗糲的砂紙上磨過一般:“抱歉,耽誤您時間了。”
南軒搖了搖頭,“你頭上的傷是怎麼回事?”
“意外,不礙事,謝您關心。”他說完,朝著南軒欠了欠身:“我先走了。”
李屹離開,辦公室陷入寂靜。
隔了會兒,應南嘉突然開口:“我碰巧見到過他在ktv做兼職,傷口是被胡攪蠻纏的客人用啤酒瓶砸得,我在場。”她語氣輕描淡寫,停頓了下,又問:“他家裡很窮?”
南軒嘆了聲,神色複雜:“嗯,情況很不好。”
應南嘉:“怎麼了?”
南軒沒答,反問:“你打聽這做什麼?”
應南嘉頭一歪,語氣輕飄飄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