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談心(第1/1 頁)
地反駁:“非也,忠臣良將不得好死,那都是昏君庸主造的孽,國家便也走向末路了。若是為君者能親賢臣、遠小人,自然會有國泰民安、盛世昌隆。我雖不敢自稱賢明,但至少不會顛倒是非曲直、無端猜忌,姚卿無需多慮。”
姚遠搖搖頭,垂眸道:“有些事,不是君王一人之力可以違抗的。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世道如此,那是我躲不過的命數。”
李遲還欲再勸,但姚遠卻伸手摸了摸他的發頂,讓他止住話音,姚遠繼續說:“陛下萬金之軀、天湟貴胄,無數人會推著你往前走,這其中也包括我,我甘願將自己燒成火、化成灰,只希望陛下你能平安順遂。”
李遲忽然從心底泛上一陣恐慌,他在被褥的掩蓋下掐了掐手指,強作鎮定地問道:“姚卿和我說這些是做什麼呢?”
姚遠看著李遲烏黑的發頂,答道:“我覺得陛下或許存在些許困惑,但不論陛下如何迷茫,都須得明白一點——君是君,臣是臣,有些鴻溝是跨不過去的。”
李遲聞言臉色唰地一白,他倏然抬眸看向姚遠,卻無法從這人臉上窺見任何端倪。
但他知道,姚遠一定是看出了自己的不對勁。有些話無法拿到明面上講,他本也只想當作一個尷尬的秘密,或許只要這人不發現,他就能一直將那些小心思埋在心底,然後繼續以一個依賴者的身份粘著姚遠,甚至可以維持比尋常朋友還要親近許多的關係。
可姚遠還是發現了,他那樣聰穎敏銳,眸光能看透戰場風雲,也能洞察細微人心。
腿上的傷口很痛,像要把刀子進出的痛楚反反覆覆上演千百遍一樣,一瞬間擊潰了李遲脆弱的防線,但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姚遠一愣,他今天真已經是超常發揮了,一分的話用了十分的委婉、二十分的溫和耐心,卻沒想到李遲還是反應如此激烈。
他忽然間有些手忙腳亂了起來,連忙抬手幫李遲擦淚,然而李遲卻抱住了他,將抽噎聲都埋進了他的衣襟裡。
李遲抱人的模樣也很乖巧,輕輕地環著對方,像雛鳥的羽翼一樣輕柔,但姚遠身形一僵,他畢竟有傷在身,這一下真是火上澆油了。
但他抬起的準備推開李遲的手頓住了,轉而安慰地拍了拍李遲的後背,輕聲道:“哭出來就不難受了,啊。”
李遲的臉悶在他胸前,聲音也悶悶的,他說:“姚卿,我好疼。”
“哪裡疼?”
“腿上疼,心裡也疼。”
姚遠無奈地嘆了口氣,覺得不論如何,今日的話都已經說到位了,不用再更進一步了。
李遲需要的是引導,而不是刮骨療毒。
少年人的心緒如同春夏時節北疆的草野,生長旺盛,一不留神就可能長到偏僻的角落裡去,這時候就需要人為地干預一下。
只是姚遠也說不清楚為什麼,他一邊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須這麼做,一邊又隱隱地,有些心疼。
姚遠這回廢了好大的力,才勉強將李遲哄睡,然後在李遲沉睡期間,將這次秋獵活動所有參與人員都查了個底朝天。
所有人都惶惶不安,儘管姚遠本人基本沒走出過主帳,但只要看那些全副武裝的玄冥軍和禁軍進進出出,便明白這是真正的“秋後算賬”了。
就連江新月也不能免俗,他才剛來看望趙梓明,那便就出了個王牧,因而也得查清嫌疑才行。
對此江新月面上表示理解,但背地裡對著趙梓明罵的很難聽,聽得趙梓明心肝亂顫,最後不得不湊上去堵住他的嘴,這才作罷。
直到七日後,李遲能在姚遠的攙扶下勉強下地時,才正式拔營,啟程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