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尺素(第1/1 頁)
你能忘掉這句話。玄冥軍是你的依仗,不是強加你身的鐐銬,將來你想去哪、想幹什麼都行。如果有一天受了委屈,就回北疆,阿父阿母永遠在這裡陪你。”
那時的姚天就已經預料到自己未來的命運了麼?
那他可曾料到,自己守衛半生的河山,終究困住了姚遠的恣意,上一代人的仇怨,終究是讓子輩們愁斷了腸?
姚遠撥出一口熱氣,在北疆入冬後的寒風中凝結成白霧,他將信收回暗格中重新鎖好,輕易不敢再拿出來。
帳外一陣陣喧鬧聲將他的思緒拉回現實,原來是犒軍物資送到了,將士們忙著去接,一個二個興奮得像猴子一樣上蹦下跳。
姚遠剛要喝止,一匹通體漆黑的馬徑直朝他衝了過來。馬背上沒有馬鞍,試圖用套馬索牽制它計程車兵被拖行在地十幾米後,眼見著就要一頭撞在木樁子上,不得不鬆了手,呸掉嘴裡的泥土,狼狽地爬起來,驚道:“大帥!小心這野馬!”
這情景,一看就是馴馬不成功。
姚遠會意,閃身避過那馬的前進路線,俯身勾起套馬索,順著馬的方向跑了幾步,然後腳下發力定住,以腰馬之力將馬頭硬生生擰了個方向。黑馬一聲哀鳴,踉蹌著前蹄跪倒在地,隨即便想重新站起來,然而姚遠卻飛身上前,翻上馬背,在沒有馬鞍的情況下騎了上去。
眾人見狀一片驚呼,方才摔倒的小兵更是花容失色地喊:“大帥小心啊!這馬脾氣真的很暴躁!”
姚遠沒甚麼表情,用雙腿夾住馬腹,任憑那馬如何跳躍掙扎都不掉下來,可憐的馬掙扎了整整一個上午,幾乎帶著他跑過了大半個北疆,險些口吐白沫,終於是被姚遠給馴服了帶回營中。
“大帥!”汪威抱著馬鞍和轡頭上前,“這馬好漂亮,沒一絲雜毛,要不給他起個名字吧?”
姚遠下了馬,拿起旁邊的水碗大口喝了,才道:“那就叫它‘絕影’吧。”
汪威將馬牽過來,道:“確實快得幾乎影子都追不上,不愧此名。”
姚遠將接過韁繩,命親兵帶去馬廝好生養著。
又有人來報,說朝廷欽差的馬車終於到了,要宣讀聖旨。
這是犒軍的常規流程了,一般聖旨裡都是些三紙無驢的場面話,誇誇大家這一年裡打仗辛苦,於是送來多少物資和獎賞云云。
姚遠抬手擦了額上的汗,率領不在巡視任務中的將領們前去迎接。
汪威在旁邊小聲道:“方才聽我帳下傳令兵說,之所以人比物資來得慢些,是因為欽差大人體質弱,舟車勞頓的受不住。估計又是什麼細皮嫩肉的小太監,到時候捏著細嗓,指不定還要翹蘭花指呢。幸虧孫副帥這會兒不在,否則又要噁心大半天了,茅廁都不夠他吐的!”
姚遠懶得接這種話,只說:“謹言慎行。”
馬車在軍營前門停下,接受檢查。
這是自老侯爺時期就定下的規矩,甭管是哪兒的人,是朝廷欽差還是軍將家屬,來訪者通通需要仔細核對身份和一應文書,搜查是否攜帶武器和火油之類的危險物品,三道關卡核查無誤後才能放行。
一隻蒼白的手撥開車窗,細瘦的手指搭在窗沿上。
檢查的小兵上前與車中人對話,探頭去看車內有無異常,然後揮揮手,讓馬車透過了。
姚遠無來由地心跳加重了起來,他看著漸行漸近的馬車,車輪碾過地上碎石,發出輕微聲響,每一聲都彷彿敲打在心尖。
馬車緩緩停下,車伕麻利地跳下來,拿出木製臺階放在地上,然後上前掀開車簾,恭敬地迎欽差大人出來。
只見那人錦冠華服,長身玉立,一舉一動間盡顯貴氣。他沒有扶車伕遞來的小臂,一步一步走下了馬車。車內有暖爐,風一吹,熱氣就散了開來,連帶著厚重的狐裘毛領一起,露出一張膚白若雪的臉龐。
姚遠整個人都彷彿石化了,僵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沒人能想到,所謂前來犒軍的欽差,竟是李遲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