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血棺星變(第1/1 頁)
齊三爺的瑞士軍刀扎進青金石墓門時,刀刃上突然浮現出細密的血珠。這些血滴沿著饕餮紋的眼眶紋路遊走,竟在門面上拼出楚國蟲鳥篆的警告:\"活人叩門,九族盡歿。\"
\"師父,用我的血。\"阿冬扯開衝鋒衣露出胸口,北斗七星瘀痕正在皮下蠕動。自從昨夜出墓道後,這些印記就不斷變換方位,此刻正好組成南斗注死的兇局。
齊三爺卻將匕首轉向自己掌心。當血滴濺在饕餮鼻尖的銅環上時,整扇墓門突然向內凹陷,露出後方旋轉的青銅渾天儀。儀盤中央的北斗模型缺失了天樞星,而那個位置正好能嵌進阿冬胸口的瘀痕。
\"退到震位!\"齊三爺拽著徒弟疾退三步。渾天儀爆出青光,他們方才站立的地面塌陷成九宮格,每個格子裡都豎著青銅澆鑄的人俑。阿冬的手電掃過最近的人俑面部——那分明是三天前在長沙失蹤的土夫子陳皮阿四。
人俑突然齊刷刷轉頭,空洞的眼窩裡爬出赤紅蜈蚣。齊三爺甩出墨斗線纏住渾天儀,線繩上的雞喉骨突然發出尖嘯。當墨線繃直的瞬間,渾天儀二十八宿盤咔噠歸位,露出後方波光粼粼的銀河——那竟是由流動的水銀匯聚而成的冥河。
\"懸天葬的活水引魂渠。\"齊三爺的聲音有些發顫。水銀河面倒映出的不是他們的身影,而是無數倒吊的青銅棺槨。每具棺槨都在滲血,血珠墜入銀河激起細小的骷髏狀浪花。
阿冬的防毒面具突然結霜,他看見銀河對岸立著四尊人形燈奴。這些本該是石雕的燈奴卻在緩緩轉身,琉璃眼珠在黑暗中泛著綠光。當第一尊燈奴完全面向他們時,阿冬的胃部猛地抽搐——燈奴頭頂的凹槽裡,泡著耗子李那顆長滿青銅鱗片的頭顱。
\"別碰血槽!\"齊三爺的警告被銀河轟鳴淹沒。阿冬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燈奴,指尖剛觸到凹槽裡的粘稠液體,整條手臂瞬間爬滿青銅紋路。那些紋路正是《葬經補遺》上的人體經絡圖,此刻卻像活過來的刺青般往皮肉裡鑽。
穹頂的二十八宿星圖突然開始逆時針旋轉,阿冬聽見自己骨骼發出齒輪咬合的聲響。他的視線突然分裂成雙重影像:現實中的墓室正在崩塌,而另一個維度的空間裡,無數個自己正被青銅鎖鏈拖向血池中央的棺槨。
\"阿冬!看星圖!\"齊三爺的吼聲撕開幻覺。年輕人抬頭望去,倒懸的北方玄武七宿正在吞噬其他星官。當斗宿完全覆蓋太微垣時,銀河裡的水銀突然沸騰,托起一具纏滿鎖鏈的青銅巨棺。
棺槨表面的銘文活了。那些戰國蟲鳥篆掙脫青銅束縛,化作黑霧鑽進阿冬七竅。他的視網膜上浮現出血色星圖,耳畔響起兩千年前的楚地雅言:\"太一引魂,北斗為匙,血肉作舟...\"
齊三爺的手機突然響起。這個在墓穴深處本該無訊號的裝置,此刻正播放著曾侯乙編鐘演奏的《楚商》。而青銅棺內的抓撓聲,竟與鈴聲頻率完全同步。
\"原來如此...\"齊三爺扯開衣襟,胸口北斗屍斑正在發光。他想起《葬經補遺》裡那段被血跡掩蓋的批註:\"懸天棺鳴,生人替死,七日內必化燈奴。\"
阿冬突然發出非人的尖笑。他的指甲全部脫落,露出底下青銅色的指骨,手背血管凸起形成二十八宿紋路。當第一滴黑血從指尖墜落銀河時,四尊燈奴齊刷刷跪地,耗子李的頭顱在血槽中睜開了第三隻眼。
青銅巨棺的鎖鏈開始崩裂。齊三爺摸出那枚從潘家園帶來的陰鑄錢,錢幣內孔的眼球突然轉動,瞳孔裡映出令他肝膽俱裂的畫面——棺蓋縫隙中伸出的根本不是屍手,而是一隻長滿青銅鱗片的少年手臂,腕骨上赫然刻著\"觀山\"二字。
水銀河面突然掀起巨浪。在浪峰頂端,齊三爺看見二十年前的自己正在往青銅範模裡傾倒銅汁,而模具中慘叫的男童胸口,正閃爍著與阿冬如出一轍的北斗瘀痕。
(第二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