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紙人招魂(第1/1 頁)
陳青崖的犀角燭火突然爆出三尺高的藍焰。
十七個水鬼齊刷刷仰起脖頸,井水從他們大張的嘴裡噴湧而出,在棺槨上方聚成翻騰的水球。王老闆褲襠洇開一片水漬,翡翠貔貅吊墜突然\"咔嚓\"裂成兩半。
\"閉眼!\"陳青崖甩出五帝錢鎖鏈纏住最近的樑柱,銅錢上的康熙通寶字樣泛起金光。水球轟然炸開時,他拽著王老闆盪到院中石碾後,腥臭的井水澆在青磚上騰起陣陣白煙。
月光照進廢墟,棺槨裡湧出大團黑色長髮。那些髮絲像是活物般爬過磚縫,纏住水鬼們的腳踝將他們拖回井中。陳青崖摸出懷錶看了眼,錶盤上的子午針正逆向旋轉——丑時三刻,陰氣最重的時辰。
\"去前廳。\"他抓起癱軟的王老闆,靴底碾碎幾縷追來的黑髮,\"把周家的地契給我說清楚。\"
繞過影壁時,陳青崖突然頓住腳步。前廳廊簷下掛著兩盞白燈籠,燭光卻是詭異的幽綠色。更蹊蹺的是,燈籠紙上用金粉描著往生咒,每道符文的起筆處都點著暗紅硃砂。
\"這不是我掛的......\"王老闆話音未落,燈籠突然無風自動。陳青崖分明看見每盞燈籠裡都蜷著個孩童,他們細小的手指正從內側抓撓燈紙,在往生咒上撕開細長的裂口。
羅盤發出蜂鳴,磁針指向西南角的月亮門。陳青崖摸出三枚乾隆通寶夾在指間,硬幣邊緣的雲紋竟開始發燙。穿過月亮門的瞬間,他聽見身後傳來紙頁翻動的嘩啦聲。
戲臺立在荒草叢中,飛簷上的嘲風獸缺了半個腦袋。褪色的幕布隨風擺動,露出後面密密麻麻的紙人。這些紙人穿著戲服,生旦淨末丑俱全,空白的臉上都留著兩個黑洞洞的眼眶。
\"咿——呀——\"
悽婉的唱腔突然炸響。陳青崖後頸的寒毛豎了起來,戲臺最高處不知何時多了道紅影。那是個穿著嫁衣的女人,水袖垂落處露出青白的手腕,上面蜿蜒的胎記宛如游龍。
王老闆突然直挺挺跪倒在地,衝著戲臺拼命磕頭:\"周小姐饒命!當年拆祠堂不是我主使啊!\"他額頭撞在青磚上砰砰作響,血珠濺在紙人腳邊,那些空白的臉孔突然齊刷刷轉向他。
陳青崖暗道不好,甩出銅錢打向最近的紙人。本該輕飄飄的紙紮竟發出金鐵交鳴之聲,乾隆通寶在它心口燒出個焦黑的洞。紙人歪了歪頭,黑洞洞的眼眶裡突然滲出兩行血淚。
戲臺上的紅影輕笑起來。陳青崖這才發現她根本沒有影子,繡鞋懸在臺板三寸之上,裙襬下不斷滴落腥臭的井水。當第二聲唱腔響起時,滿院紙人突然活了。
\"跑!\"陳青崖扯斷五帝錢鎖鏈揚向空中,銅錢化作金光罩住兩人。紙人撞在光幕上發出滋滋聲,被灼傷的麵皮簌簌脫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符咒。陳青崖瞥見某個紙人眼眶裡閃過硃砂印記,心頭猛地一顫——那是龍虎山的鎮魂符。
王老闆突然發出非人的嚎叫。他的眼球凸出眼眶,瞳孔擴散成詭異的方形,四肢扭曲著朝戲臺爬去。陳青崖並指劃開他的後領,一道血符正在面板下蠕動,分明是中了傀儡術。
戲臺頂上的紅影抬起水袖,王老闆立刻七竅流血。陳青崖咬破舌尖噴出血霧,在虛空中畫出八卦圖形。血霧觸及紙人的瞬間,所有符咒同時燃燒,戲臺後方傳來一聲悶哼。
\"天地玄宗,萬炁本根!\"陳青崖並指如劍點向王老闆靈臺,對方喉嚨裡立刻鑽出條三寸長的鐵釘。釘身刻滿梵文,尾端還沾著暗紅的血肉。
紙人群突然僵住。陳青崖趁機拽著王老闆退到戲樓立柱後,摸出羅盤按在地面。磁針瘋狂跳動,最終指向戲臺下方——那裡埋著七盞青銅燈,按照北斗七星排列,每盞燈芯都插著根帶血的銀針。
\"七星釘魂......\"陳青崖用匕首撬開天樞位的青磚,銅燈裡的屍油還在翻騰。當他拔出銀針時,戲臺上的紅影突然發出慘叫,嫁衣上滲出大團血漬。
整座戲樓開始震動。陳青崖抬頭望去,悚然發現那些紙人的空白臉孔上正在浮現五官——全是王老闆的模樣。它們咧開猩紅的嘴,異口同聲地尖笑:\"陳師傅,留下來聽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