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們兄弟倆,是該喝上一杯的(第1/2 頁)
明恩殿上,燈火通明。
樂官的手撫過琴絃,婀娜多姿的舞娘聞歌翩翩起舞。她們的舞慢且輕,像初雪漫天,又像繁花飄落。
長袖一揮,被薄紗包裹的身子曼妙地向後一扭,袖上流蘇便如水波般晃動不定。又一個旋身,舞娘半掩面容,含情脈脈地回首。眼波流轉,所有的纖柔弱美,只為求看客霎那的凝視。
可惜的是,在這明恩殿上確實沒有多少人在意這風花雪月之事。一曲既盡,舞娘和樂官退了下去,便再無人記得曾有過的慢舞輕歌。
有心在聖上和太子殿下面前露個臉的大臣和使者,紛紛起來走動,敬酒的敬酒、獻禮的獻禮,場面慢慢熱絡起來。
凌承業坐在龍座下側,在藩國使者的連番敬酒後,俊臉隱隱泛紅,但還是微笑舉杯,接受了將軍李元勳的敬酒。
李元勳出身布衣,原名叫李大石,憑著自身才幹,赤手空拳地從前線小卒,一路打到今天這個位置。他得父皇賞識,賜名元勳,更被委以重任,鎮守嶺南疆域,算得上是當朝一號新晉人物。
李元勳不是他外祖莫家軍的人,加上長年駐守嶺南,兩人僅有過幾面之緣。但凡武將長居軍營,性子大多有著相似之處,例如行事直接,不擅阿諛奉承,更不喜像文官那般迂迴曲折的說話。
凌承業的母家乃武將,對此很是習慣。
故此,當李元勳一杯既盡也不退下,揚手招來宮娥斟滿酒杯,抬起粗壯的手臂,湊上前來再敬時,他並沒有感到意外。
「先前得了殿下的救命之恩,末將還沒機會道謝。今晚殿下可得讓末將再敬您一杯!」那叫一箇中氣十足,聲壯如牛。
「李將軍客氣了。」凌承業舉杯一笑,配合著李元勳的氣勢,稍微提高了聲線,反問:「李夫人和令郎可安?」
「託殿下的福,拙荊才能母子平安。」說到家裡人,李元勳的大嗓門不自覺地收細。
嚴格說來,太子救的並不是他的命,而是他女人跟兒子的。這次本就是因為太子大婚,李元勳才能從駐地嶺南返京一趟。
現在想來幸虧回來了一趟,他女人這次生產並不如之前幾次順利,孩子出生時,竟是小腳先出了孃胎,卡得緊緊的,連兩個穩婆也不知該怎麼辦。
聽著他女人在產房裡愈來愈弱的叫聲,他心一慌,立馬就跑去太醫院求救。
太醫院的人多,但要顧著的都是宮裡的貴人,然後是其他皇親國戚。像李元勳這樣沒有背景的兵將,通常只能請得動中低階的醫官,卻沒想到他去到太醫院時,竟恰好遇上前來找人的太子。太子知道了情況,立即就吩咐王院判親自跟他跑了一趟。
王院判不單是太醫院的頭頭,還擅長婦科,聽說當年靜德皇后生太子時,也是由他負責照料的。
到了李府後,老院判便隔著屏風,教導穩婆把娃兒的腳塞回孃胎,再用力在他女人的肚上一推一按,把孩子的頭強行轉了過來,他女人才有驚無險的把那大胖小子給生了下來。
若非太子大婚,他就不可能回京。若不是他回京了,就不可能及時跑去太醫院求救,再而遇上太子,請得動像王院判這樣的老御醫。
這婦人難產,搞不好就會一屍兩命……家裡就只有他女人和幾個小子。若他這次不是恰好在京裡,下次從嶺南迴來時,恐怕早成了鰥夫,而那幾個小子,也會沒了親孃。
思及此,李元勳看著凌承業,再次舉杯,聲壯如牛的敬道:「殿下的恩德,末將沒齒難忘。以後,東宮若有用得著末將的地方,末將願效犬馬之勞,以報大恩。」
李元勳要報恩,凌承業自是卻之不恭,抿嘴一笑。「好!將軍的話,我記住了。」說完便要低頭再飲,回敬李元勳這一杯。
就在此時,一隻手突然從凌承業身側橫來,握住他手中的酒杯。
他抬眼,只見凌祈原不知何時靠了過來,用那雙和女人一般含情帶笑的眼眸瞧著李元勳,打趣道:「哎呦,我說李將軍,你是來道賀還是來灌醉我皇兄的?」
凌承業眨了眨眼,沒有掙扎,手一鬆勁便讓凌祈原把酒杯奪了過去。
李元勳也不介意,只哈哈哈大笑三聲,「二殿下言重了!既然如此,末將便先飲為敬。」昂首便把酒一飲而盡。
凌祈原笑聲爽朗:「將軍豪氣!好,就讓本殿下來跟你喝上兩杯!」跟著把手上的烈酒一口乾掉。
凌承業噙著笑,安靜看著凌祈原和李元勳對飲了好一會兒,方開口打趣道:「你們這是……要趁機喝光宮中佳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