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黃鸝鳴枝(第1/1 頁)
各種鳥類二十餘種,加起來足有百餘隻,分別被杜伯威放置在這座公館的花園、走廊、大廳和他的臥房、書房。從晨起到入夜,整個杜公館動輒就是連天的鳥叫聲,此起彼伏,不絕於耳。
只有別館用來提供給來客住宿,為此可以不用放置鳥籠,倖免於難。
外頭好事兒的人,說不上是眼紅有錢人花錢任性,還是純粹獵奇心理,私下裡都管這杜公館叫“囚鳥館”,說是杜伯威其實最恨鳥兒,才建了這棟公館來,發誓要把全天下所有的鳥兒都囚禁起來。
“該死的畜生。”
走到客廳,眾人作鳥獸散再沒人理會喬韻芝,她慌張又羞怯的心才稍稍平靜下來。
作為不速之客,她不敢堂而皇之在客廳就坐,於是只好悄悄在主館一樓附近轉悠。她貼著牆壁悄悄走到書房旁邊,原本是想偷聽王天行審問杜伯佑,沒想到拐過走廊突然被眼前一隻巨鳥嚇了一跳。
“啊。”
她捂著胸口後退兩步,仔細看才發現那是一個立在走廊盡頭的銅雕像。那雕像比她還高出一個頭,頭是一隻尖嘴鳥兒的造型,身上被密密麻麻的各色羽毛圍滿,像是穿了一件用鳥羽製成的衣服。
“這是黃鸝鳥的鳥首。”
霍茂謙溫潤的聲音從她身後傳來。
韻芝回頭,見他不知何時戴上金絲邊眼鏡、脫下外套,一身白色襯衣外面穿著黑色馬甲,一根懷錶的鏈子從他胸口衣兜裡掉出來,又連回馬甲裡面,扣在襯衣上,讓她不禁開始猜測,他會喜歡什麼款式的懷錶。
半卷的衣袖露出好看的手腕線條,男人隻身靠近,一伸手竟然將銅鳥首摘了下來,遞到她面前說道,“這是杜老爺最喜歡的鳥,他將這些年養的鳥兒掉的羽毛都收集起來,做了一件霓裳羽衣掛在此處。後來恐這衣裳寂寞,有專門打造了這黃鸝鳥的頭盔安在上頭。”
喬韻芝轉頭看去,果然發現銅首下面支撐住整件衣服的,是一隻撐衣架子。
她大著膽子去摸那銅鳥首,摸到眼睛的時候眼珠子突然轉了一下,嚇得她趕緊縮手。
反應過來自己有些失態,她抬頭看向面前斯文俊秀的男人,發現他正直直盯著自己看以後,抱歉地笑了一下,他的眼瞳變得深邃。
“沒想到,你笑起來更好看。”
突然的誇讚讓韻芝有些無措,就像被鳥兒胸脯上最柔軟的毛輕輕掃過脖子,有些癢。
距離拉近,霍茂謙這才看見她左臉頰上還有方才被飛濺的碎石劃到的傷口,細細的一條血線,在少女白嫩的肌膚上十分顯眼。
他趕緊將銅首掛回去,關切道,“忘了你臉上有傷,我帶你去客房處理一下。”
“不用了,”被他盯久了,韻芝自覺臉頰滾燙,“不疼的。”
相比霍茂謙眼中的欣賞,一旁張媽匆匆路過,看雕像的眼神像是在躲避瘟神一般。
“霍律師、喬小姐,快離這東西遠些,小心被它沾染上。”
“為什麼如此說?”她不解。
張媽神神秘秘,見四下無人才又開口,“這東西會走路,我好幾次晚上起夜,聽見動靜進來,都看見這東西移了位置,白天又原封不動地移回去了。還有一回,我看見這東西真像黃鸝鳥似的,揮著翅膀在走廊裡亂飛呢!”
啊?
這可就有些瘮人了。
喬韻芝縮了縮脖子,因為之前哭太久的緣故,說話還有些鼻音,“那怎麼不扔了它?”
“老爺不讓啊。”她像是開啟話匣子,自顧自繼續抱怨道,“要我說,老爺、夫人和少爺的慘案多半都是這東西引起的,早就聽說養鳥太多不吉利,哎……要不是杜老爺給的佣金實在可觀,我家裡又有兩個藥罐子要養活,我就是死也不願意在這裡做活……聽說守門的老趙說,老爺夫人和少爺出事兒那晚,他還在門口看見鬼了呢,真是邪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