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熱死了(第1/6 頁)
父母離異後,林知睿跟著林總搬到了外公留下的一處房子。
位於上海市區老弄堂裡的一棟小洋房。
淺弄堂,只有六幢房子,都是接近一百年曆史的老洋房。
林家在弄堂最後一幢,獨棟獨院。
夏天外牆爬滿碧綠的爬山虎,秋天牆根鋪滿厚厚一層梧桐葉。
這一片原先是法租界,走出弄堂就是著名的長樂路,成排的法國梧桐一直延伸到馬路盡頭,街邊開著小資情調很濃的咖啡店和買手店。
小學畢業的暑假,林知睿第一次在這裡見到餘明遠。
他從學校過來,作為這屆新生第一,剛剛接受了學校領導的接見慰問。
十六歲的少年穿著白衣黑褲的校服。
高瘦,白淨,戴一副細邊框的眼鏡。
除了身高,林知睿覺得餘明遠不像北方人。
暮色四合,光線透過梧桐葉,稀疏斑駁。
林知睿看著眼前的人,在淡金色的光線中,靜寂清峻,像遠山淺霧中皚皚不化的雪山。
司機往車下搬行李,少年禮貌地道謝,等司機轉身離開,抽出張紙巾擦拭行李箱拉桿。
有點裝的潔癖。
這是林知睿對他的第一印象。
“看什麼呢?”林韻朝她招手,“過來叫人。”
“先進去吧,”鄒誠笑著說,“睿睿怕熱。”
盛夏的上海完全就是個大蒸籠。
悶熱潮溼,黏黏糊糊。
林知睿怕熱。
一到夏天,家裡空調溫度打得很低。
她總說沒有空調自己就會死,發明空調的人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後來沒有空調,她也沒有死。
餘明遠拿報紙給她扇風時,她說哥哥是世界上最偉大的人。
林知睿叫鄒誠叔叔,叫餘明遠哥哥。
她很快就接受了鄒誠父子搬過來一起住。
至少林韻和鄒誠是這麼認為的。
餘明遠一開始也這麼覺得。
直到那天,他從圖書館回來的路上突降暴雨,忘了帶鑰匙,敲了半天門,沒人應聲。
林韻、鄒誠和許阿姨都不在。
他渾身溼透,站在廊下,望著鐵門外,街對面的梧桐樹葉在暴風雨中肆虐飄零。
半個小時後,聽到屋裡座機的電話鈴響,然後是林知睿的聲音,“沒回來,伐曉得,又不是十三點,肯定在哪裡躲雨的呀……”
不太純正的上海話,普通話混著方言,是這一代上海小孩的通病。
打完電話,又過了幾分鐘,門被開啟。
林知睿站在門後,毫不掩飾眼裡的厭惡之色,她說:“餘明遠,你怎麼還不滾出我家。”
十二歲的林知睿是護食兒的小狗。
誰搶她的東西,她就撲上去咬。
明面上不敢咬,那就暗地裡撕咬。
她護的是大家對她的寵愛。
鄒誠是長輩,只會給予她寵愛,所以她能接受鄒誠,餘明遠不能,他僅僅比她大四歲,和她一個輩分。
他只會和她爭搶她媽媽、許阿姨,還有其他人的關注和寵愛,更何況他那麼優秀,輕易就能蓋住她的光芒。
他才住進來沒幾天,她就不止一次在飯桌上聽她媽媽提進了華二尖子班,就等於清北預備,每一次總要提上一句,讓他多幫助妹妹的學習。
誰要他幫。
小孩子的嫉妒來得毫無道理卻又洶湧澎湃。
自從那次下雨,她故意不給他開門後,揹著大人,私底下她對他的不滿和厭惡愈加明顯。
當著大人們的面,一口一個“哥哥”,親親密密,不知道的以為兩人是親兄妹。
但背地裡卻是截然不同的態度。
他的房間她想進就進,他的東西她想用就用,他喜歡的東西她偷偷扔掉,他不喜歡的她偏要他接受。
她吃著甜筒,冰激凌融化在手指上,她抬手擦在他深色的校褲上,然後仰著臉,天真地說哥哥你怎麼把自己搞得髒兮兮的。
餘明遠不和她計較。
畢竟是比她大四歲的高中生,她再作再鬧,在他眼裡都只是個沒長大的小姑娘,更何況還是他妹妹。
他沉默又大度地承受著她的討厭和針對。
被妹妹討厭,卻還要幫妹妹複習功課。
林韻對林知睿的學習要求很高。
林知睿在一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