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佞臣李評(第1/2 頁)
歐陽修死了。
這位三朝元老的死亡,沒有半點轟轟烈烈,只有兩個兒子和吳希這個再傳弟子相送。
其人死後不到一個時辰,天子使者吳希、潁州知州李評便發出加急使者,分別攜帶地方長吏的告哀文書和其人臨終奏疏,急速馳往數百里之外的汴京。
而吳希和歐陽家兄弟,則是各自穿上早早準備好的絲麻之物,為對方哭哀守靈。
“冀之,你先回去歇息片刻吧,你都兩天一夜沒睡了。”
直到傍晚時分,見吳希還守在歐陽修靈前,歐陽棐終於紅著眼眶,對他出言勸道。
吳希卻是搖了搖頭:“無妨,且讓我再送一送歐陽公吧。”
歐陽棐嘆息一聲,終究只能走過來拍了拍對方的肩膀,而後便自去忙了。
元勳驟逝,茲事體大,許多事情還需他來處理妥當。
此時,知州李評身著素服來到,儼然是剛剛於州中處理完公務,連忙換好衣物便趕了過來。
其人先向歐陽家長子歐陽發致哀,並勉力勸慰了幾句,而後來到歐陽修靈前痛哭數聲,這才轉到吳希身邊坐定。
吳希當先開口招呼道:“太守,您來了。”
李評擺了擺手:“此處哪來的什麼太守,只有為歐陽太師送行的後輩罷了。”
吳希點了點頭,卻又陷入了沉默。
李評跟著沉默片刻之後,又問道:“冀之何日返回京中向官家覆命?”
吳希想了想:“下官在此處為歐陽公守靈,也算是為我師大蘇學士盡孝。不過畢竟使命在身,卻也不好長留,我想著只待子由叔父來到之後,大概便要歸往京中吧。”
“也是,也是。都是使命在身,身不由己啊。”
吳希聽對方語氣中似乎有著多餘情緒存在,心中不由微微一動。
“太守自京中來此地不久,有什麼能教我的嗎?”
這一句話看似與前言並不相搭,實則卻是問到了李評心坎裡,他那句“身不由己”,正是在說自己在中樞時的不容易。
而吳希如此來問,卻是讓對方開啟了話匣子。
“區區被逐之臣,又有什麼好教冀之這等英才的呢?不過若說稍作提醒,我這裡還真對你有一句話。”
“下官洗耳恭聽。”
李評思考了片刻,緩緩開言道:“冀之想做什麼都好,卻一定不要惹惱了王相公,否則即便是官家也護不住你。”
吳希看向對方有些無語,合著憋了半天,就來了這麼一句人盡皆知的話嗎?
李評見吳希這副樣子,哂笑一聲:“冀之覺得我說的是廢話嗎?”
吳希連忙收束表情:“沒,想來太守有此言語,其中定有內涵,只是學生愚鈍,不能盡知而已。”
“也沒什麼內涵,只是對當前局勢的私人感慨罷了。如今官家對王相公優寵非常,幾乎言必傾聽、行必允諾,我倒不覺得這是什麼好事。”
對於這話吳希倒是認同的,為了富國強兵,當今這位官家的確是對王相公過於信賴了,以至於朝堂之中,竟漸漸只剩一種聲音,這的確不是什麼好事。
“冀之也如此覺得吧?”見吳希沒有回答,而是露出思考神色,李評追問了一句。
吳希對此不置可否,只是拱手以對:“太守不妨繼續說下去。”
李評見這小子竟如此滑不溜秋,也是無奈地失笑搖頭。
“冀之這般年輕,怎地卻這般老成持重?須知少年隳志氣,可並非是什麼好事。”
吳希只得解釋道:“不是下官不願說出自己的看法,實在是自昨日至今,足有二十來個時辰沒有休息了。此時腦子混沌得緊,竟然漸漸不能思考,便也不敢胡亂說什麼。”
李評這才消去了一些怒意,接著道:“其實本官是覺得,官家還是應該多聽聽其他方面的意見,不能一切都以王相公的說法為準。須知,偏聽則暗、兼聽則明啊。”
吳希聽了不由有些冷笑,暗道即便不是王相公當權,而是富弼、文彥博乃至於司馬光等人秉政,怕是也容不下你這種倖進佞臣的。
雖然心中這麼想,但他還是禮貌認同對方道:“太守說的是,這話可謂是亙古不變的至理名言了。”
李評得意地點點頭:“所以冀之啊,待你迴轉京城之後,一定代我向官家說明心跡。就說我李評在潁州朝夕所慮,皆是恐怕官家政事失措、釀成後患,若是官家不棄,我願意重歸朝中為之參謀,哪怕是降些官職待遇也無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