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大事小議(第1/2 頁)
七月至,處暑,立秋,在太初曆內,如今已經是到了秋天的第二個節氣了,時至處暑,已到了高溫酷熱天氣“三暑”之“末暑”,意味著酷熱難熬的天氣到了尾聲,暑意漸消,也就意味著農忙的時候即將成為大漢的主調。
上到皇帝,下到朝臣,都已更換上了秋季的時服,所謂改元易朔,行夏之正。
將作大匠前來稟報,孝靈皇帝陵墓完工,擇日移柩。
將作大匠職掌宮室、宗廟、陵寢等的土木營建,秩二千石,同時,他也是少府的一部分,直接受命皇帝,因此可以跳過外朝內朝,面見皇帝。
“國家。”
郭勝快步進殿。
方下了手中的簡牘,皇帝抬頭看向郭勝。
“中臺有報,前些時日抄家一事,牽涉地方州郡官吏數十,中臺不敢獨斷,請皇帝陛下聖斷如明章故事。”
皇帝點點頭,對於尚書檯的應對很是滿意,皇帝可以不問,但尚書檯不可以不報,這是皇帝的意思,以盧植何顒如今的威望雖然能把持尚書檯,卻不能忽略皇帝的意見。
將郭勝遞上來的簡牘大略的看了一下,大約就是些該治罪的官吏名稱以及罪行,皇帝思索了一下,在簡牘上用硃筆批閱了‘慎刑’兩個字。
對郭勝道:“書曰:眚(sheng)災肆赦,怙終賊刑。欽哉,欽哉,惟刑之恤哉!又曰:罪疑從輕,既前王之格範;寧失弗經,亦列聖之恆訓。”
郭勝不無開心的拍了個馬屁:“國家聖明,伏惟國家明斷!”
他知道,這是皇帝在為十常侍之後的論罪做補丁,畢竟當初十常侍與皇帝的交易到現在為止還只是開了個頭,遠遠沒到結束的地步。
皇帝收拾十常侍的家產作為己用,同時也為十常侍留下了一條生路,這也是皇帝為什麼不立即處死十常侍安天下黨人之心的原因。
皇帝又不是真的小孩子,現在朝廷裡清流黨人做大,他們這群人裡,真的能有一半的人是在為國家考慮的話,皇帝也不用摸腦袋到現在了。
這群人裡大部分的人甚至還不如袁氏忠國,這對如今這個國家來說絕對不是好事。
但是好也就好在是黨人持國,只需要皇帝表現出一點點親近黨人的姿態,他們就會如明章時期一樣,對皇帝報以無比的期望。
想了想,皇帝對左右吩咐道:“著皇甫嵩入宮來覲。”
“唯!”
......
皇帝的一天總是如此,要麼讀書,要麼批閱奏疏,然後就是留種生子,反正不逾矩就是賢明,偶爾見大臣還得被起居郎記錄在案。
皇帝望向皇甫嵩,稍稍沉吟,道:“卿家對張角怎麼看?”
皇甫嵩坐直身體,生人勿進的臉上都是前所未有的認真之色,道:
“張角此人,擅蠱惑民眾,數十年以來,紮根底層,以傳教行善為掩護,使至將太平道組織做到了一個橫跨冀、幽、青、兗、徐、豫、荊、揚八州、多達數十萬人之眾的驚人規模,其統帥能力,僅次太傅,至於餘者二人,不過了了。”
皇帝知道張角,但也僅限於史書上的寥寥幾筆,自然比不得皇甫嵩這樣親身經歷者來的直觀。
“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教員誠不欺我啊。”
皇帝莫名感嘆起來。
這世界從來不缺敢為天下的人才,即便如今兩人的立場不一樣,但皇帝也不由得佩服此人,即便失敗了,但他的理念從沒有消失。
他代表了這個世界大多數的貧苦大眾,但也不只是單純的代表了貧苦大眾,這就是時代的侷限性了,要想改變這個陳腐的時代,還非得坐在皇位上的人不可,但,從來沒有人能敢為了那泥土裡的人去跌的粉身碎骨。
只有兩千年後的那一抹紅色。
所幸,皇帝如今也是火德之主。
“星星之火......”
皇甫嵩聽著皇帝呢喃了一句,將這句話記在了心裡。
“陛下,要想剿滅黃巾,非兵革可以成事,臣竊自以為,欲平黃巾,在安民,欲要安民,在勸耕,在降低稅賦,臣前為冀州牧時曾上表朝廷,減免冀州一年田稅,朝廷並無損失,而百姓歸田勤耕,盜賊絕跡……
臣深以為欲平黃巾,亦是如此。”
皇帝只是試探一句,沒想到皇甫嵩突然說了這麼多。
這也說明,作為曾經差點滅了黃巾軍的統帥,皇甫嵩對黃巾軍的根底其實是知道的,因此早就有想法勸說朝廷要對黃巾減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