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侍中奏對(第1/2 頁)
“既然西苑租稅不過一成,民可為之計,天下有多少佃戶?可否盡收西苑,上林?”
皇帝發出了‘天真’的疑問。
盧植苦笑一聲,要是真如皇帝所說的那樣簡單就好了,這大漢也不會有那麼多的貧苦人家了。
漢家制度中,田稅最低,高皇帝入主關中之後就定下了三十稅一的田租,呂后執政期間為漢朝經濟做了巨大的貢獻,漢文帝徹底為漢朝的稅賦制度定了規矩。
使黔首自實田,遂系田畝於戶籍,定戶律,各地八月“案戶比民”,將各戶佔有的土地及其他財產記入戶口登記冊內,作為徵收人口稅和分派兵役、力役的依據。
戶籍三年一造,謂之“大比”,並三年上計一次;每年徵賦前的校核謂之“小案比”,屬經常性登記統計。
這是漢家稅賦的基礎所在,而漢家稅賦分為兩種,一是租,田租,一是賦,口賦丁賦都是這個種類。
而如今的朝廷,別說收稅了,就是清丈田畝,編戶齊民這種事,也成奢望了。
盧植身在中臺,看到的比朝廷其他臣子清楚的多,各類絹粟加在一起,如今的稅賦能收上來五千萬都是國之大幸了。
說起來很離譜,但是這確是事實,去年兗徐兩州用兵,朝廷因此免了兗,徐兩州積欠的稅賦,加上另外一部分地方的稅收不上來,順帝質帝年間還能收兩萬萬的稅,到如今豐年能有五千萬都算富足了。
盧植沒有回答皇帝,而是反問道:“陛下以為,農民為什麼會成為佃戶?”
“難道是朝廷不施德政?”
皇帝當然知道如今的朝廷是什麼個德行,這跟朝廷有沒有德政沒有半毛錢的關係,這麼問只是想看看盧植的答法。
“陛下,德莫過漢文之政,不也有無數人棄地逃亡?難道這是孝文皇帝不施德政的原因嗎?”
盧植吸了一口氣,道:“如今朝廷,過差、公館、驛馬、灑水、長隨、書吏、衙役、夫轎攤派名目繁多,大行皇帝設立西苑八校,又攤派算賦口賦三五十文錢,黔首種田難以為生計,大家族卻可以隱戶匿戶,隱田匿田,難道佃戶再苦,還能比徭役之苦更苦嗎?”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了,沉思道:“盧公以為,吾先前所說的敕旨,太過稚嫩了?”
“非也。”
盧植說的口乾舌燥,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湯,潤了潤嘴唇,這才接著道:“只是,臣竊自以為,這時候只免除逾賦是不行的,民之重不在稅賦,在於地方官府攤派,在於黃巾亂賊,也在於州牧。”
皇帝起身一拜:“請教吾。”
盧植哈哈大笑,道:“陛下仁德之意已在詔中有所知,請陛下恕罪,臣有八事,早在光和年就為大行皇帝所駁,但臣仍不認為自己所見所聞有誤,這些年略改其中一二,請陛下試為之聽。”
“名為用良,修體,備寇,尊堯,御下。”
“用良則是讓州郡各地核舉賢良,隨才任用。修體,徵召各州郡有才德之人。尊堯,按時對郡守刺史進行考績。御下,杜絕設宴請託之類的惡習,責成有關部門辦好薦賢之事。”
皇帝一聽就皺起了眉頭,敏銳的察覺到了這裡面的缺陷,如今的朝廷哪還有這樣的威信,於是詢問道:“不知盧公,當以何人監察州郡?”
盧植撫須,道:“自然,此事自有監御史監察地方州郡。”
“若監御史貪婪無度,與州郡合謀呢?”
“這......”
盧植確實沒想到這一點,在他的認知中,監御史與地方官府其實是對立的兩個陣營,他們之間有著天然的矛盾,莫說是沆瀣一氣了,就是和平相處都是難上加難,這就是慣性思維了。
不過也只是一愣,隨即便道:“選一使者,巡查州郡。”
“公以為何人可以擔任此職?”
“臣......”
盧植髮現說誰都不太合適,說自己?難免有自賣自誇的嫌疑,說別人?又有攻訐他人的嫌疑,在這個兵荒馬亂的時候,巡查地方可不是什麼好差事,一個不注意就得被亂兵砍死了。
皇帝及時制止了這種尷尬,“今日不談此事,盧公為朝廷重臣,世之大儒,國之股肱,文武韜略自有溝壑,見識非凡,不如隨吾見見蹇君侯治軍手段?”
盧植拱手,“陛下謬讚,陛下有命,臣敢不聽之?”
這時候的盧植才發現面前這個小子皇帝其實是有著自己的小心思的。
什麼問政,什麼請教,都是假的,只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