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故人相見(3)(第1/2 頁)
花姜堅定地點頭,坐到他對面的位置。
裴硯闔上眼,思緒重新回到了三年前。
做了十六年的裴六郎,他習慣了兄長對他的關愛庇護,也習慣了母親一視同仁下似有若無的冷淡。
他曾以為,自己會和眾多世家子弟一般,和門當戶對的世家女成親,生兒育女,在家族的幫襯下,進入朝堂,富貴卻平淡地過完一生。
直到無意得知他阿孃的下落,才知自己被騙了十幾年。
“我趕到冀州的時候,已經晚了,裴應先一步找到她,然後殺了她。”
“那幾日,我渾渾噩噩,覺得過去的一切都是假象,我娘不是名門閨秀,而是人盡可夫的青樓妓子,而我父親,也不是世人眼中的清貴士大夫,他是自私貪婪又懦弱的小人。”
他說話的時候,很平靜。
時間已經教會他如何掩蓋恨意和不甘。
花姜一時也不知怎麼安慰他。
見他手邊的茶水已涼,又倒了一杯溫水遞給他。
裴硯接過水杯,卻沒讓花姜縮手回去。
他握住她纖細白皙的手腕,如同一截美玉,溫香潤澤。
“那一天,我在酒館喝得爛醉,你也給我遞了一杯水。”
“等我醒來,我已經成為你師父的藥人。”
藥人?
花姜心跳突然加速,有什麼東西想要衝出來,卻被封鎖,只能在心底叫囂。
“他們把我關起來,隔幾日在我身上用新的藥,我在反覆昏迷與清醒間,又見到了你。”
裴硯突然笑起來。
不得不說,他笑的時候很能蠱惑人心,亦正亦邪,百看不厭。
“我那時不知道,還疑惑為何他們捨得那樣對你,想必,你那妹妹也同你一樣,是他們的藥人。”
轟的一聲,花姜腦中似有煙花炸開,一瞬間的光亮,隨之全是迷霧,一切又被遮掩了起來。
可心底泛起的恐懼和痛楚,卻似浪潮一般洶湧不息。
裴硯撫上花姜透著痛苦的眼眸,輕聲哄道:“沒事的,沒事的,一切都過去了。”
花姜盡力讓自己平息下來,示意裴硯繼續。
“我被關了整整三個月,我看到牆壁上刻的印記逐漸增多,一日比一日絕望。”
“那一天,外面起了火。我被鎖在床上動彈不得,熱浪不停沿著門縫湧進來,快要將我烤化了。你推門進來,給我一把鑰匙,還有一個藥瓶。”
“你說,‘我懂的不多,藥是自己配的,也許吃了能活,也許死的更快,你是好人,也許上天會保佑你的’。”
裴硯闔上眼,那一天的煙熏火燎如在眼前。
其實,他真不是什麼好人。
他不過是想哄著花姜放她走,才會在每日送飯的時候給她講故事,哄她開心。
他還記得,那個小姑娘眨著一雙溼漉漉的眼睛問他,“你娘真的會唱歌,會抱你,會給你推鞦韆嗎?”
她平時很少說話,這是她難得說出口的一句完整長句。
他點頭說是。
心裡卻在哭喊,在嘶吼。
他娘早就爛到地底下了,他卻連她長什麼樣都不知道。
可花姜卻被這個故事迷住了。
她也沒有見過娘,她只能在裴硯的故事中尋找娘應該的模樣。
屋裡燻著上好的銀絲炭,融融暖意隔開了冬日下的第一場雪。
裴硯握住她的手,她的手心冰涼,滲著冷汗。
她依舊沒有想起那段往事,在原主的記憶中,只有師父師母,從來沒有妹妹。
師父教她治病,師母教她用毒,他們如父母一般寵愛她長大。
一切都很完美。
甚至,完美得不太真實。
裴硯:“這世上有一種藥,叫忘憂散,服用過後,便會忘記最痛苦的事。”
“所以,你覺得我吃過,才會忘了所有有關藥人的記憶?”
這個問題的答案,不言而喻。
真相也逐漸清晰起來。
村民看到的死去的小姑娘不是花姜,而是試藥失敗的妹妹,那個和花姜一樣被他們撿回去的妹妹。
她們相依為命,成為彼此在恐懼中活著的唯一支撐。
妹妹死了,束住花姜唯一的枷鎖也沒了。
她殺了那兩個瘋子,然後將他們埋在了一起。
她依舊想過正常人的生活,所以,她選擇了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