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chapter1暴君(第1/6 頁)
東乾新曆六年,霜降剛過,還未到立冬。東乾京城的天色就已經黑得格外早,比往年都要誇張些。街上大雪紛飛,連著七日未絕。下雪的前三天,專職觀測天象異端的天佔臺就上報“瑞雪兆豐年”,京中喜慶一片。
然而,等到後四天的時候,京城裡的流言便與風寒頑疾一起悄然而至,將京城攪和了個天翻地覆----
人人都說,這是天譴東乾,陰陽不調,暴君無德,更待新王......
這流言譴責的,便是新帝蕭子政朝前暴戾恣睢,朝後遣散後宮的惡劣行徑。
按照東乾的傳統,鳳舞龍吟,繁衍生息,乃為一國延續之本。已經仙逝的成帝雖說不立後,但好歹留下了龍子,如今的蕭子政卻比蕭成帝更加過分,登基三年,連個侍妾都未曾留下,更別提立後和皇嗣的事了。
朝中大臣已經不止一次提過廣開後宮之事,但一提起選秀,蕭子政就大發雷霆,抬手點兵點將,從一眾建議他廣開後宮的大臣中任選一個倒黴蛋開刀,試驗他新研究出來的刑罰。
說起來,蕭子政酷愛研究刑罰,他“人生得意”之作,便是一種名叫“滾水蛟肉”的刑罰。
蕭子政登基之初根基未穩,他的表皇叔挾持了顧太傅謀反不成,反被蕭子政親自在南宮門下馬碑處生擒。
炎炎夏日,蕭子政便令人閹了那表皇叔,隨後將這位表皇叔捆在下馬碑旁的一根粗柱上,不斷地往他身上澆滾水,雖說顧太傅求情,最終留了表皇叔一命,但他也跟死人沒什麼區別了----
皮肉盡毀,黏成一片,根本看不出個人樣,終年囚於北地,與牛馬同食,還不如死了痛快......
面對自己的皇叔都如此狠心,還研究出這樣的酷刑,與舊朝暴君,簡直沒有什麼區別!
並且,蕭子政可能還是“青春沒有售價,吾臣入口即化”的最早來源,傳聞在蕭子政還是皇子的時候並不受寵,冬日難捱,缺肉少食,他竟把隨從的肉剜下來吃。
而且據說,蕭子政的皇位也來得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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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流言愈演愈烈,即使漫天風雪,為了俸祿,哦不,為了芸芸眾生,宮裡的朝會照舊進行。
今日,眾臣打算說的,便是有關於選秀的事情。
雖然已經失敗過一次,但這次的眾臣們是有備而來。
既然他們好說歹說陛下不聽,那便讓顧太傅來試試。
風霜之間,茫茫雪地上扎著一堆身著深青色官襖,手持玉笏的官員,他們就在下馬碑前站著,也不進早早點好暖爐的議朝殿,任憑袍子被陰風吹得獵獵作響。
時辰還未到,誰也不想早點進去。
眾多官員之間,為首的是一名老者,他被其他官員眾星拱月一般攙扶著,雪發銀絲,垂眉低眼,乍一看面相很是慈祥。
這位是陳閣老,吏部尚書,乃是顧太傅,顧衡之的恩師。
“閣老,聽說顧太傅舊疾復發,這幾日臥病在床高熱不斷,一醒來就告假一旬,今個兒真的能趕過來?”說話的是陳閣老的孫子,他攙扶著陳閣老,滿面愁容----
一想到要面對那暴君,他就覺得自己彷彿把腦袋別在褲腰帶上。
真是奇了個怪了,蕭子政也是個男人,春宵苦短,無人紓解,怎麼就不願意納妃立後呢?老婆孩子熱炕頭,這多正常的事情啊!
陳閣老未答,半晌,他意味深長地說道:
“舊疾復發才好啊......舊疾復發,天上的那位才會於心不忍不是?一於心不忍,這大雪,也就可以停了。”
“閣老,人心易變,就怕您把顧衡之想得太好了,前日瑞雪宴,我命人下了三道拜帖,他都不肯過來。這舊疾,早不發晚不發,偏偏這個時候發,倒也巧!”禮部尚書陰陽怪氣道,“平日裡,他端得那'冰清玉潔’的樣子,除了閣老您,我等這一眾閒雜人等,他怕是瞧不起呢!”
禮部尚書說罷,周圍的其他官員雖不吭聲,但卻連連點頭,一看就是和顧太傅積怨已久。
禮部尚書還想繼續發難,寒風突然送來了一陣咳嗽聲。
五院六部七十二文臣齊齊轉身。
風雪中,搖晃著的抬轎上,模糊的人影隨著距離的縮短而逐漸清晰。
來人身著淺青色的圓領廣袖長衫,肩上披著件月牙白絨面披風,面容好似冰玉,渾身氣質高潔不染,又像傲雪寒梅,左眼尾處卻有一顆小痣,平添了幾分塵世嫵媚,少了些不可接近。
象徵官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