箱子與鬼(第4/9 頁)
心點兒。”珊奼轉身走回幾步,說:“有八九個暗探經常在房子四周巡視,隨你怎麼喬裝易容,他們也會把你抓起來的。”
&esp;&esp;堂費南多對自己一時軟弱感到羞恥,不再作聲。他下了決心:明天就回馬約卡去。
&esp;&esp;一星期以後,他偶然路經阿巴拉申村。土匪們剛剛俘獲了軍隊司令奧多納,押著他在爛泥裡趴了一個鐘頭。堂費南多看見了珊奼。她神色緊張,匆匆地疾走。
&esp;&esp;“我沒時間說話。”她對他說“到我家去吧。”
&esp;&esp;珊奼的店子關了門她手忙腳亂地把她的英國料子裝進一隻黑色的大櫟木箱子。
&esp;&esp;“今晚,我們這裡也許會遭到攻擊。”她對堂費南多說“土匪頭子跟一個走私販子有仇,而這個販子又是我的朋友。頭一個遭洗劫的,可能就是我的鋪子。我剛從城坐來,伊奈絲到底是好心腸,同意我把最貴重的貨寄放在她那裡,堂勃拉斯不會看見這隻裝滿走私貨的箱子。萬一倒楣被他看見了,伊奈絲也找得到藉口搪塞他。”
&esp;&esp;她把珠羅紗和披巾匆匆碼好。堂費南多看著她忙著,突然,他走到箱子旁邊,抱出珠羅紗和披巾,自己鑽了進去。
&esp;&esp;“你瘋了?”珊奼大吃一驚,說。
&esp;&esp;“喏,這是五十盎斯。我要見她一面。要是不到格勒納德宗教裁判所大樓我就出來了,那就讓老天把我打死。”
&esp;&esp;不管珊奼怎樣著急,怎樣說好話,堂費南多就是不聽。
&esp;&esp;她還在說的時候,她的表弟臧嘎進來了。他是一個腳伕,準備趕著騾子幫表姐把箱子運進城去。堂費南多聽見他進來,連忙合上箱蓋,把自己關在裡面。珊奼怕出意外。只得把箱了鎖好。因為讓鎖開著,更不謹慎。
&esp;&esp;於是,在六月的一天上午,十一點鐘左右,堂費南多待在箱子裡,被運進格勒納德城。他幾乎悶死在裡面。終於到了宗教裁判所大樓。在臧嘎上樓的時間裡,堂費南多希望自己被放在三樓,甚至被放在伊奈絲的房間裡。
&esp;&esp;他聽到門被關上的聲音。等到沒有別的動靜以後,他試著用匕首去拔鎖頭。他成功了。果然是在伊奈絲的臥室裡。他不覺喜出望外。他看見了女人的衣服,還認出床邊掛著的一個雕著耶穌像的十字架。從前在艾柯洛特,它就掛在她那個小房間裡。有一次,他們大吵了一場,未後,她把他領進她的房間,對這個十字架山盟海誓,說她永遠愛他,決不變心。
&esp;&esp;天氣燜熱。屋裡光線暗淡,因為百葉窗關上了,薄如蟬翼的印度綢大窗簾也拉上了。窗簾下邊打著一褶褶的波。房間裡一片沉寂,只傳來一個小噴泉的噝噝水聲。噴泉安在一個角上,水柱噴上去幾尺高,然後落進貝殼形的黑色大理石水池。
&esp;&esp;堂費南多一生至少有二十次顯示了他的膽魄,可是這一次卻被小噴泉的輕微水聲嚇得發抖。在馬約卡島,他在考慮怎樣進入伊奈絲的房間時,常常想象著在她房間裡的極度幸福,可真的進了這間房,他卻感覺不對了。他那時身遭不幸,流落他鄉,別離親人,又過著漫長的單調的苦悶生活,因而性情大大改變,熾熱的愛情也幾乎到了瘋狂的狀態。
&esp;&esp;他了解伊奈絲,知道他是那樣貞潔,那樣羞澀。因此他此時惟一擔心的,就是怕使她不快。對於南方人那獨特的熱情性格,如果我不是希望讀者諸君瞭解,我也不好意思如此地描寫。就在修道院的大鐘敲響下午兩點不久,在那一片沉寂中、堂費南多聽見大理石樓梯上響起輕盈的腳步聲,他幾乎昏了過去。腳步聲由遠而近,很快到了門口。他聽出這是伊奈絲行走的聲音。她是一個謹守婦道的女人。他怕一開始就引起她生氣,又趕忙鑽進箱子。
&esp;&esp;天氣酷熱難當。屋裡非常陰暗。伊奈絲躺在床上。很快從她均勻的呼吸聲中,堂費南多聽出她已經睡著了。這時他才敢走到床前,見到數年來朝思暮想的伊奈絲,此時她雖獨自一人,身在夢鄉,渾然無知,但仍使他感到一絲怯意。當他發現兩年沒有見她,她的臉上新添了一種凜然的威嚴,他的怯意就更大了。
&esp;&esp;但是,再度見到她的喜悅還是慢慢地深入他的心間。她身上穿的夏服已經打起了皺褶,與她幾近嚴厲的莊重神情配成有趣的對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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