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身世(第1/1 頁)
不知去向,可以抓幾個倖存者問問最近的避難所在哪。
打定了注意,直奔三樓的辦公室,旁邊就是爺爺的臥室,推給坑坑窪窪的木門,裡面的傢俱都落了一層灰。
她翻箱倒櫃,首先找到的是一本孤兒登記冊。
上面記錄了從孤兒院建立至今,所有來到這裡生活的孩子,包括姓名,出生日期,入院時間。
她翻到自己那一年,從十幾個孩子花名冊中找到了自己,上面還有批註:
“莢子這孩子還是太內向了,但喜歡看書,下次出門採購,可以多帶幾本。”
這寥寥幾筆的文字透著老人指尖的溫度,來來回回看了好幾遍,莢樂把登記冊放進了空間。
辦公室沒有找到有用線索,她走進隔壁的臥室,這裡就更加生活化一些,床上的被子折了三折,用被單罩了起來,桌上有搪瓷杯,鋼筆,一些像是打火機,蚊香之類的生活小物品。
她隨意翻了翻,從裡面抽出了一本沒有名字的厚本子。
內頁從第一頁就平鋪直敘地書寫著:
“五五年,春,晴
不明白為什麼要安排我來這裡工作,因為沒有上升途徑?這算是政治流放?我明明什麼也沒做錯,難道不市儈圓滑,不說好話,就是錯?
五五年,春,四月,陰
今天一股腦來了很多孤兒,小孩子最讓人頭大,我不應該待在這裡,埋沒我的才華,浪費我的青春。
五六年,夏,七月三
不管怎麼樣,我已經能應對那些孩子了,他們比我想象中要乖一些。
夏,七月四
收回我昨天的話,這些孩子太調皮了。
六零年,冬
今天太冷了,我想寫點什麼,但是遲遲動不了筆,外面的雪景那麼美,我的腦子什麼詞彙也沒有,我的才華會在日復一日的工作中消亡,我的夢想也會消亡。
六一年,秋
報社的主編給我寫信,邀請我重新拿起筆寫一篇稿子,要求能反映社會問題,言辭犀利,就像以前寫的那樣,但我回絕了。
七三年,秋
撥款越來越少,我得想辦法過冬了。
……
零五年,冬二月
我已經記不清是來這裡的第幾個年頭,我的身體在衰老,但一個新生命降臨了。
她那麼小,和這裡大多數父母雙亡或者失蹤的孩子不同,她是被父母遺棄的,躺在襁褓中,就像豆莢中的一粒豌豆,這麼冷的冬天,如果我不撿走她,她甚至等不到其他人發現。
她的父母實在可惡,被我看見在遺棄孩子還要跑,害,好歹是她的父母,我還是記一下兩人的樣子和撿到的時間地點好了,如果有天這個孩子想知道,可以用這篇記錄幫助她尋親。
地點:渝州豐順街……”
看到這裡,莢樂沒再往下看,她閉了閉眼睛,呼吸發抖,手也抖,略微有點拿不穩這工作日誌,雖然更像是筆記。
原來她不是孤兒,她是被遺棄的……
莢樂繃緊了臉頰,實際上渾身都在用力,她把零五年冬的這頁從本子上撕下來捏在手中。
上面清晰印出了指印,這張薄薄的泛黃的紙也因此有些發皺。
一朵白色的火苗從紙張的一角開始燃燒,很緩慢,有充足後悔的時間,但莢樂什麼也沒做,眼睜睜看著火苗燒到了末尾,直到指肚傳來灼燒的熱度,她才鬆開手,剩下的一點黑灰融入了塵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