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昌實錄 上卷(第1/2 頁)
高祖高皇帝姓秦氏,諱虹,蒼梧高要人。屬梁季喧囂,區宇譁然,乃奉天應運,啟聖龍騰,於梁崇寧十六年踐阼長安,改元開陽,遂肇隆皇朝,廓清天下矣。
高帝之平四海,今上大皇帝功勳其盛也!今上諱膺,天姿英武,閒練騎射,嘗彎弓弊狼,高帝遂封之為“小狼王”。聖王總王師摧殘梁於河北,今上每戰在前,無不跳蕩,與鎮北將軍趙政轉鬥汾、晉,平綏幷州,搗銳衝鋒,功冠眾將。
天下既清,高帝以幷州環抱山河,四塞之地,進則御胡虜於沙漠,扞中原之謐然;退則守京師之北藩,作金鑾之屏障,故而以為若使異姓居之,恐生風塵之變,遂留今上為幷州牧、都督幷州諸兵事、太原留守。
今上在幷州,內翦山胡,外殄鮮卑,其威亦揚,其功也盛!於是高帝太子序遂忌之,數陰使人羅其愆尤,間諸高帝,高帝明察,未嘗以為然。今上亦知兄弟勢不能相容,嘗與貴妃楊氏曰:“父皇萬歲今在,當無如何,一旦萬歲不諱,太子必有所圖,屆時我焉能坐以待斃邪?”且託以邊關事密,與高帝相約:凡高帝與今上詔敕,並改“奉天皇帝”之皇字“白”下“王”為“土”,以別真偽。
開陽十九年春,今上摧破鮮卑,追北大漠。太子遂使人誣今上以私藏鮮卑單于法器,高帝知其事,曰:“狼王天子兒,單于法器,尚下其等,若以為嘉物,用之有何不可?”遂未能行其計。而太子益懼,日夜惶恐,其中庶子匡恩遂建言曰:“狼王之所以能窺貳離,以有沙場之聲威,殿下若亦建勳於方面,則復以長子之尊,必能絕天下之疑。今狼王摧破鮮卑,索虜勢等餘燼,此天賜良機,殿下何不乘此難逢,撫軍御戎,旌旗北討,何異拾芥振槁?必能拉朽摧枯!洎乎振旅凱旋,海內必無異望,豈不美哉?”太子遂以為然,屬十九年,帝欲肅清沙漠,太子乃請為征討,高帝許之,以為撫軍大將軍,加都督征討諸軍事,都督馬步十餘萬,使豫州牧韓豐副之,出盧龍塞東趣白衣鮮卑地。
匡恩,平原般縣人。少孤,居父喪有孝行,守墳,有獸來犯,恩不去,獸竟不害之而走,人以為孝感所至。開陽八年,舉孝廉,為本縣典庫。累遷高唐令,以政績第一,徵為司空主簿。後高帝以太子為國本,宜選德行輔遊,以恩既以孝著,為人剛介不回,遂擢拜太子中庶子,事太子於東宮。太子討鮮卑,恩從之。太子折戟,恩為鮮卑所禽,鮮卑欲降之,恩曰:“我是皇朝國本之僚友,儲貳之佐吏,豈有翻事賊虜之理?”竟不食而死。
今上聞太子將北討鮮卑,懼太子立功。先是,有幽州奇士楊瓊字卿達,嘗散發異服,衣道士冠裳,日在今上府門徘徊吟唱,手舞足蹈,門人以為瘋痴,斥罵而欲驅之,瓊叱曰:“何物小子?敢逐天子師乎?”今上聞此語,驚愕,召見之。既坐定,瓊叩首曰:“陛下萬歲,臣瓊恭請聖安。”今上大驚,以為是太子遣人詐之,勃然曰:“至尊春秋鼎盛,汝是何言?”瓊聞今上先言至尊春秋鼎盛,而不先言太子猶在,乃對曰:“脫有不諱,陛下自當奉纂。”今上又厲聲曰:“太子亦康泰,汝此言何意?”瓊曰:“君豈無此意?”今上嘿然。瓊又曰:“臣今日來,正為襄翼龍騰,事既不果,乞一死而已!”今上遂信其真,留與語,言及興亡衰敗、兵略權謀,頗得相合,於是引之為左右,藏乎府中,每陰決大計,暗畫策謀,外人莫知瓊名。至是,今上問瓊曰:“我奮戰北鄙數年,若使其得功,我何如也?今當諫陛下,使之罷。”瓊止之曰:“鮮卑天下窮寇,二趙不能沮距。太子生於深宮,非有戎馬之才,然其既以東宮之重,將帥大眾,必驕而自恃,安能克捷?會取敗矣。時其名聲大衰,復賴王以戡亂也,何以諫止乎?此政我之得也。”今上以為然。
初,太子久在春宮,未嘗歷經戎馬,然以鮮卑餘燼,王師摧之必若探囊,故特易此戰。鮮卑單于覘知其事,遂陽示畏懦,收眾東北去,太子以為鮮卑懼之,大喜,欲深鬥,韓豐沮之,太子勃然曰:“我天下副主,汝一州牧而已,焉敢沮我?”乃棄糧秣輜車於其後,專力輕進,深追千里,至於醫巫閭山中,鮮卑乃大發伏兵,首尾截擊之,胡騎四向而至,雲薄王師,衝突左右,太子不知措舉,於是全軍潰北,死者十五六,屍骨填壑,湧血盈山,太子中庶子薛安、太子中舍人趙拓皆死之,豫州牧韓豐、太子中庶子匡恩為鮮卑所得,太子賴其衛卒,僅而得免。
薛安,字叔泰,河東襄陵人。少好學,日誦千言。及長,舉為聞喜綱紀,累遷河東郡丞,擢河東太守,治為司隸第一。太子昇春宮,素聞安名,請為太子中庶子,與匡恩同列,人以恩德高而安學深,呼為“德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