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2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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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這時，呼延獻終於露出了一點認真的神情，似揶揄，又似嘆息：

&esp;&esp;“當時我建立合歡宗地時候，閒來無事，曾經對某種人有過深刻的研究。”

&esp;&esp;“說有一種人，是天生修慈悲道的好苗子。他們天性比常人更容易動情，無論是對道侶、朋友、師門，他都愛其勝過愛自己，願意為之捨生忘死、肝腦塗地。而且並不容易生恨，徹骨之仇讓時間一衝，也能淡很多。”

&esp;&esp;“這種人，會輕而易舉地愛上世間萬物，包括他日常相處的小徒弟。天性，沒法子。”

&esp;&esp;“但是呢，這小徒弟可不知道啊。小徒弟可以為是兩人細水長流、情愫暗生，遂不顧世道閒言碎語，一頭扎進洪水裡，要在裡面苦苦扎掙，粉身碎骨、萬死不辭。”

&esp;&esp;顧千秋靜默地看著他。

&esp;&esp;“以往教眾遇到這種人，我都會讓他們跑快些，別不小心溺進去。我會告訴他們，‘這種人啊，天性會愛上萬物，包括你在內，而已，所以千萬別覺得自己與他人有何不同’。”

&esp;&esp;“但是呢，可能人的本性就是如此吧，他們太願意在普世裡面找特殊了，他們就覺得，自己肯定是萬物中最特殊的那一個。哎，可這何其艱難啊。”

&esp;&esp;“而且這種人吧，真可恨，總是在不經意的時候處處留情，在連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時候，留下一大堆風流債。比如會有什麼人美心黑的天生媚骨的教主、一輩子不能去往極樂的在世活佛、寧願沉迷黃粱一夢的鬼蜮之主……”

&esp;&esp;顧千秋面無表情地打斷：“呵，我怎麼聽起來，感覺像是你隨口瞎編的呢？”

&esp;&esp;呼延獻無辜地眨眨眼睛：“是真的。”

&esp;&esp;呼延獻往前探身，按住顧千秋的手背，又認真地看著顧千秋的眼睛，溫情地說：“於情於理，這種時候，我都應該勸那個倒黴蛋小徒弟及時抽身，切莫沉迷。”

&esp;&esp;顧千秋沒有一點情緒外露，反問道：“為什麼不呢？”

&esp;&esp;呼延獻還是保持著那個姿勢，說：“因為已經來不及了。如果現在讓他抽身，不如現在勸他去死。所以我只能從那無情之人身上下些功夫。多多少少，給他一次機會吧。”

&esp;&esp;顧千秋垂下眼皮，像尊菩薩似的。

&esp;&esp;呼延獻退了回去，又坐回剛才的位置，等了一會兒，沒有任何迴音，才嘆惋地說：“千秋，你不是什麼良緣。那些愛上你的人，都是他們命中的劫難。……但鬱陽澤是你的良緣。”

&esp;&esp;顧千秋掀開眼皮，看著他。

&esp;&esp;呼延獻輕輕扒了一下自己的下眼皮，荼蘼花開紅豔豔，說：“我看見的。”

&esp;&esp;他說這話的時候，認真得過分了。

&esp;&esp;但只是下一秒，呼延獻又恢復了之前笑吟吟的神色，起身，伸了個懶腰。

&esp;&esp;似乎偷偷看了一眼礦道的盡頭。

&esp;&esp;身影已經不見了。

&esp;&esp;呼延獻卻並沒有表露出來，而是邊伸懶腰，邊說道：“明天還有一場硬仗呢。你且慢慢想，我就先回去睡覺了。晚安呀。”

&esp;&esp;礦道中又重新安靜下來。

&esp;&esp;顧千秋垂著眸，看著鬱陽澤。

&esp;&esp;呼延獻幾句話，就把他說得心亂如麻。

&esp;&esp;但隨即，數枝雪就輕柔地湧入心脈，護住心房。

&esp;&esp;這一瞬間，像是兩個人的心脈相連，震動成同一個頻率。

&esp;&esp;顧千秋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來。

&esp;&esp;是，他天生愛世間萬物，會愛不會恨。

&esp;&esp;可那又如何？

&esp;&esp;他平等地愛上每一個人，在愛誰時，就最愛誰。

&esp;&esp;無論是嚴之雀、俞霓、凌晨、琉璃。

&esp;&esp;還是南門明珠、窮旻、令狐良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