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撒謊(第1/3 頁)
應南嘉記得。
確實是大三那年,開春,萬物復甦,一片生機盎然的綠。空氣中揮之不去的柳絮和楊樹毛,跟蒲公英的種子一起,漫天飛著。
應南嘉以往從未過敏過,那一次不知道是什麼原因,一整天上課時都還好好的,偏偏在傍晚時候,她吃完晚飯剛回到公寓,突然開始全身發癢發燙,先是手和腳,逐漸又蔓延到全身。等她去洗手間照鏡子的時候,面板已經被抓得通紅。起先她以為只是單純的面板過敏,準備去藥箱看看有沒有什麼止癢的藥膏,但很快,她就覺得不對勁起來,整個人胸悶氣短,隱隱有種喘不上氣來的窒息感。
應南嘉當機立斷打了120,等救護車的當口,她很怕,第一反應就是給李屹打電話。但那時他們恰好因為某件事吵了架,兩人脾氣都執拗,互不退讓,將近半個月沒說過一句話。應南嘉倔犟且好強,電話剛剛撥出去,便被她顫著手生生掐斷,轉而打給南軒。她不敢把真實情況告訴舅舅,怕他擔心,只說自己有點不舒服,先去醫院掛個水,等他忙完能不能和舅媽一起來醫院看看她。
電話結束通話,120及時趕到,她被送上救護車。到醫院之後,直接推到急診室裡做了心電圖一系列檢查,之後就是插氧掛水。吊瓶紮上去的時候,應南嘉已經神智不清了,她昏昏沉沉的躺在那兒,什麼都看不真切,迷濛間卻見有人從急診室外狂奔而來,漫無目的地挨個床位找人,然後被兩個值班護士攔住……他急切地抓住其中一個厲聲問著什麼,護士轉身,指了指她的方向。
然後,那人身形一僵,三兩步衝到她的跟前。
他叫她的名字,喘著粗氣,嗓音沙啞,額頭滲出了涔涔汗水,那雙幽暗的眸子裡褪去了素日的戾氣,填滿了擔心與焦急。他握著她露在外面未輸液的那隻冰涼的手,先是攥在掌心,緊接著又緊貼在他的側臉上。
應南嘉意識半是清醒、半是混沌,似乎認出了眼前的人,卻又不敢確定,掀開唇,嗓音微弱,帶著些許疑惑喃喃道:“李屹?”
“是我。”李屹說,聲音發著顫。他不住地親她的指尖、手心、手背,一遍又一遍,不厭其煩地重複著:“別怕、別怕,我在……”
應南嘉在他反反覆覆的耐心慰藉中,沉沉睡了過去。
等再醒來時,病床前的人已經變成了南軒和王昕芝。
李屹不知所蹤,他就像是一場夢,應南嘉甚至不清楚他是否真的來過。又或許一切只是她病到神智不清時候的幻覺,畢竟她從未在李屹臉上見到過那種焦急、擔心的樣子。
之後,她從南軒口中得知,他確實來過,只不過是受他所託。當時因為校企合作的事,南軒和計算機學院的另外一個領導和企業代表在飯桌上洽談相關事宜,根本走不開。但他深知應南嘉的脾性,如果不是情況嚴重,她斷然不可能主動打來電話讓他去醫院看她。正心急如焚著,瞥見了一旁作為優秀學生代表陪同的李屹,就託他立刻去醫院看看。
應南嘉眸中閃爍著光,問:“那他人呢?”
南軒說:“我們來了之後,他就先走了。”
應南嘉一愣,闔上眼瞼,輕聲道:“這樣啊……”
彼時,在南軒眼裡,這只不過突發狀況導致得他的學生和他外甥女之間,兩人本不相關、毫無交集的人,偶然的一次碰面而已。
哪怕時隔這麼些年,他仍舊不知道,那時的李屹和應南嘉,早已經滾到了一張床上,熟得不能再熟。
……
思緒迴轉,應南嘉喉間嚥了咽。
她看著已然喝醉的舅舅,和一旁無奈嗔怒的舅媽,笑了笑,鎮定地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口,雲淡風輕地道:“有嗎?我不記得了。”
“忘性這麼大?”南軒皺眉,扭頭不信邪地問另一個當事人:“那李屹,你呢?總有點印象吧?”
李屹頷首:“是的老師,我還記得。”
話落,側頭看向應南嘉,眼眸眯了眯:“況且,我和應小姐之間的交集,大約不止這一次。”
應南嘉呼吸一滯。
垂落在身側的左手不由自主地緊緊攥起,指尖抵在掌心裡,戳出幾道月牙兒。
她不想、也不敢讓南軒和王昕芝知道,她曾和李屹有過一段。他們是這個世界上她最親的親人,從小看著她長大,對她百般呵護,悉心教導,南儀去世之後,他們更是將她看作自己的親生孩子,不求她有多優秀,唯獨希望她品性正直、心地善良、有同理心。
應南嘉大多數時候也做到了,卻唯獨在李屹面前,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