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師爺
不光馮永年覺得這次的事兒大了,連臨豐縣的縣丞聽完都覺得這事兒大了,且不說他們私下鬥毆見了血,就是這丟了的四個姑娘那都要了命了。縣丞不敢再耽擱,一路報上去,報上了渝州府。
馮永年覺得自己實在是倒黴到了家,他原本就應該離官府越遠越好,這會兒居然要被押送去見渝州府的府尊,恨不得當場吐血。
然而他沒想到,更倒黴的還在後頭呢。
他進了渝州府衙看見的第一個人不是府尊葛無因,而是他的師爺。
馮永年跪在堂前看著那居高臨下的師爺,師爺也對著他笑了笑,“馮先生,別來無恙啊。”
馮永年呆在原地,出了一身冷汗。
想到那師爺就是當日來找他買女孩子的顧客,又想到這幾日的流言蜚語,馮永年幾乎就可以斷定他是上了套了。
馮永年雖然不知道這師爺想幹什麼,但他畢竟是個老江湖了,知道只要自己不開口,十五天之後他就得被放出去。其間馮永年也不是沒想過他們會乾脆將他殺掉,然而又見他們這樣大費周章,心知自己定然是還有用處,便想著賭一把,任憑什麼刑罰也不開口說一句話。
但馮永年估計錯了,對方既沒有火燒也沒有水刑,而是將他關進了一個伸手不五指的屋子裡。屋子裡頭原本就黑,對方還像是不放心似地蒙上了他的眼睛堵住了他的嘴。
開始的時候馮永年尚且能忍受,照常吃飯喝水,然而第二天再有人給他送飯的時候,馮永年就發現自己聞不見了。
開始的時候是腳麻,然後是腿,過了兩天他連飯的味道都吃不出來了,馮永年百分百斷定水裡或者飯裡被下了藥,可為了活命又不能不吃,只能機械地咀嚼。蒙著眼睛他又看不見東西聽不見聲音,只能靠送飯的頻率來推算日子。人在意識清醒的時候一點點感覺自己的四肢不受控制是一件非常崩潰的事情,就算馮永年意志堅定,也覺得自己已經在瘋了的邊緣了。
可馮永年到底是個硬骨頭,就在他的四肢只剩右手手指能動連筷子都拿不了的時候,卻意外地發現自己的眼前似乎有了亮光,算算日子十五天已到,他試著動了動,卻意外發現自己的下肢雖然酥麻卻好似有了感覺。他又歇了一口氣,掙扎著活動了一下手臂,雖然疼卻能小範圍的活動。
馮永年立刻扯開眼罩,發現自己的眼前仍是一片黑霧,只能隱約看見前方遠處有些光亮,想到自己失去的嗅覺和味覺,猜想自己大概早就看不見了只是一直不知道,可遠處的光亮和逐漸能動的四肢給了馮永年心裡一絲倖存的可能性,讓他掙扎著往有光的地方爬去。
馮永年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多遠,可他一刻不敢停。四肢越來越靈活,眼前也越來越清晰,給他的希望也越來越大。
他爬著爬著忽覺手上一痛,意外發現自己的觸感也已經恢覆,便仔細搓了搓,意外發現手上沾了好些顆粒不大但是很粗糙的東西。
像是……土?
馮永年抬起手仔細看了看,仍然看不清,又聞了聞也聞出什麼味道,像四周看了看,光亮里居然出了大片的綠影。馮永年不敢再爬,知道越興奮的時候越要冷靜,被希望衝昏了頭腦的時候恰好最容易被人下套的時候,便坐著閉目休息。
等他再次睜開眼時,眼前的景物已經清晰了起來,馮永年看了看自己的手,血已經止住了,上頭沾了不少土。他環顧四周,一時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他大喊了兩聲,沒人有人應答,卻讓馮永年聽見了回聲。馮永年立刻轉過頭去,傍晚時分,太陽已漸漸落了下去,馮永年看著西邊的山和雲霞,心裡一驚。
是赤霞山。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從渝州府衙進到山裡的,此刻也無心追究,判斷了方向便立刻像家中跑去。
馮永年的五感越來越清晰,腳步也越來越快,終於在天亮之前到了家。
家裡邊一片寂靜,不祥的感覺卻突然籠上心頭。
馮永年小心翼翼地推開門,發現家中一個人都沒有。他快步走向臥房,終於再也忍不住發出了一聲哀嚎。
桌子上放著一封信和三樣東西,分別是他娘子的簪花丶女兒的耳墜丶兒子的長命鎖。
這些人想幹什麼?他們到底想幹什麼?
馮永年發覺自己好像落入了一個大網,從四面八分將他圍住,無論他從哪個方向都掙不出去。
想了想自己的妻子,又想了想一對兒女,馮永年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哆哆嗦嗦伸出手去夠桌子上的那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