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第004章(第1/3 頁)
押差班頭老陳滿臉堆笑,正對幾個上官點頭哈腰討好。
緊接著兩個陌生的官差拿著名冊,開始逐一點卯,並挨個查驗流犯們身上的刺青。
簡瑤的手腕上再度被蓋上山海關的紅戳,就像給豬肉蓋章似的,毫無尊嚴可言。
這一路上沿途經過的關隘都是這般,像牲口似的被人在身上蓋戳記檔。
掛在她脖子上一路的兩個骨灰罈,終於被拿走核對,簡瑤盯著被人當酒罈子般搖搖晃晃拎著的骨灰罈,不免兔死狐悲。
隊伍裡多出一輛用靛藍油氈布遮擋嚴實的蒲籠車,和兩條半人高的黝黑獵狗。
待到看見蒲籠車裡的東西,簡瑤忍不住嚥了咽口水。
但見蒲籠車廂裡裝滿白菜、紅薯、土豆、蘿蔔、滷肉、風乾肉條、幹掛麵、酸菜、饅頭、油鹽這些物資。
出了山海關,需穿行於荒無人煙的古道和虎狼出沒的林海雪原,時常數日無法到驛站補給物資,故而用上了蒲籠車。
可除了冷饅頭,其餘的物資估摸著她到死都吃不上。
若想要吃上,就得付出無法承受的代價。
此時那幾個熟面孔的押差手裡拿著厚實些的棉囚服,卻並沒有立即發給眾人,而是一股腦的塞進蒲籠車裡。
押差們個個兒嘴角鋥亮,顯然剛吃飽喝足。
“都起來!要出山海關了,若活著到了寧古塔,便有十個黃泉也不怕了!”
隨著班頭老李笑呵呵一疊聲吆喝,流犯們緩緩走向山海關外。
簡瑤一隻腳才邁出高闊城門,就忍不住縮了縮脖子。
關外的風都是肅殺的冷硬,裹挾著飛沙走石,打在臉上麻酥酥的發疼。
她緊抿著嘴,垂頭喪氣,一路上的風沙雨雪,都能噎死人。
一隻腳不甘心的落下,此刻開始,她徹底邁進了地獄。
出了山海關,所有道德和社會秩序準則在莽莽林海雪原中,都將灰飛煙滅。
此刻開始,押差們就是犯人們的天堂和地獄。
出了山海關沒多久,流放隊伍旁多出四輛馬車,兩輛牛車。
這也是押差們賺錢的門道之一。
別看這些凶神惡煞的押差們平日裡在犯人面前雖耀武揚威,但真正落到手裡的銀錢卻並不豐厚。
如果說簡瑤是給披甲人當奴隸的賤奴,那麼這些押差就是不折不扣的賤人。
誰也沒比誰高貴,畢竟都是賤民。
衙役在清代是匪夷所思的地位。他們雖是執法者,但卻被列入“賤民”等級。
《大清會典》規定:民軍商灶四民為良,奴僕及倡優隸卒為賤,具體來說,賤民等級包括奴婢、娼優、樂戶、惰民、九姓漁戶、疍戶、佃僕和公差隸卒。
而其中負責審訊、緝拿、保衛、押解、驗屍、徵糧各項事務的公差隸卒都屬於賤民之流。
這些押解犯人的押差,是不折不扣的賤民。
自古良賤不通婚,凡“賤民”四世內子孫都不準考科舉做官,甚至連用錢“捐官”的資格都沒有。
這些押差或出於當押差可免除沉重徭役之苦,或想傍上吃官糧,恃強凌弱,從而當上賤民。
但從踏上賤民之路開始,他們就被從逐出族譜,死後不得入宗祠。
因此,他們唯一的念想,就是在這份差事中,無所不用其極,儘可能多的撈錢。
自從大清入關之後,傾族遷入關內,原本就地廣人稀的關外,更是淪為荒蕪之地,豺狼橫行。
許多到關外的旅人,若不成群結隊結伴而行,往往半路就被深山密林中的虎狼猿狖吃掉,甚至被密林內的土著人分食之,能活下來算是萬幸。
除非是有近百身強力壯的官兵護送,否則尋常往來關內外的商旅,幾乎都會花些買路錢,與官差隨行。
畢竟扯著官家的虎皮,至少關外的土匪惡霸即便再窮兇極惡,也知民不與官斗的道理,絕對不敢放肆。
今日押差班頭老陳樂得露著牙花,他掂著布袋裡的銀子,好幾年沒這般走運過。
今日跟隨四輛馬車和兩輛牛車,總共十五人隨行。
這些人好巧不巧都是去寧古塔,而非關外熱門之地盛京城。
每人四兩銀子,他一口氣就收了七十多兩雪花銀,其中十五兩半,是兩個犯人家屬給的打點。
其中隨行的一輛馬車,是十一號簡家小妾的家人。
老陳看破不說破,那俊俏書生看十一號的眼睛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