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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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縱使懷中人抗拒的無比激烈,趙鈞鉗著鬱白的手臂卻越收越緊。
&esp;&esp;看起來他似乎把這當成了尋常夫妻床頭吵架床尾和的小打小鬧,只要他耐心磨上些許時日、說些甜言蜜語、許些遙遠承諾,便又能與鬱白如昔日一般親密無間。
&esp;&esp;但他知道,這不是。
&esp;&esp;……他們再也回不到過去了。
&esp;&esp;鬱白被他死死抵在床頭,掙扎不得,呼吸顫抖。他胸中氣血翻湧,終於哇的一下吐出來一口汙血,盡數落在趙鈞肩頭。
&esp;&esp;理智緩慢回籠,趙鈞的懷抱漸漸鬆開。
&esp;&esp;他看清了鬱白滿臉的淚痕,染血的唇瓣,劇烈起伏的胸膛,青筋畢露的手背。大病一場,他好像又瘦了些,白綢的寢衣套在他身上總有些空。
&esp;&esp;周遭是燕南閣繁複的雕花裝飾,譬如穿雲的鶴、嫵媚的蝶和盛開的牡丹,每一處都表露著這處樓閣是皇帝為心愛的金絲雀準備的藏嬌金屋。兩年多前,初入深宮的少年站在這裡,灰白舊衣、冷淡孤僻,是綺麗春夜裡格格不入的一陣冷雨。
&esp;&esp;——罔顧法度、荒淫無道、不堪為天下主。
&esp;&esp;——你說的,陪我放煙花,不準反悔。
&esp;&esp;——陛下何必費這麼多心思,找這麼多人來演這出戏呢?直接一碗藥灌下去,讓我把什麼都忘的乾乾淨淨,乖乖地留在你掌心裡,豈不美哉?
&esp;&esp;早春甘霖落地,秋暮冷雨敲窗,當下與過往重疊,似乎沒有任何差別。
&esp;&esp;唯一的不同是,他變了。
&esp;&esp;趙鈞下意識伸手,想給鬱白抹一抹唇邊的汙血:“阿白……”
&esp;&esp;鬱白厲聲喝道:“放開!”
&esp;&esp;“陛下現在還想做什麼?是繼續餵我喝藥,讓我忘記真相做你籠中的玩物,讓所有人陪著我演戲,還是像往常一樣,將我囚禁在這燕南閣裡,靠你的喜怒哀樂、你的施捨和慈悲過日子?”
&esp;&esp;……黃粱一夢,至此已到清醒之時。
&esp;&esp;趙鈞閉了閉眼睛。
&esp;&esp;他能辯解什麼?他行走在詭秘隱蔽的所在,一面渴望鬱白,一面渴望權力,費盡心思籌謀,以為自己找到了最好的答案,孰料這面大網在鬱白眼中早已漏洞千百。
&esp;&esp;可是危難之際他將鬱白護在懷裡是真的,看見鬱白站在冰冷箭簇下、倒在他身上時,他的驚惶、自責和悔恨也是真的。
&esp;&esp;他殺兄弒弟,手上染血無數,終於得來了報應。
&esp;&esp;事已至此,他的確無話可說。
&esp;&esp;鬱白的視線越過泥塑木雕一樣的趙鈞,喃喃自語:“我從醒來後,就一直生活在你編織的謊言裡。滿宮上下,都在陪著我演戲。我不知我在他們心中、在你心中是什麼人?換我自己來看,也覺得可笑……”
&esp;&esp;春夏秋三個季度,大半個年頭,一百多個日日夜夜,無數曾在他心頭留下溫柔記憶的瞬間——鬱白控制不住地渾身發冷,心口的怒意卻又像火般灼燒著。他掐住掌心,強令自己冷靜下來。
&esp;&esp;做不到……他做不到。
&esp;&esp;他曾經那麼認真地想過同眼前這個人白頭偕老,糾結又歡喜地想該怎麼把趙鈞帶到姐姐面前,滿懷期待地鋪開地圖,在千萬裡江山間找一處和趙鈞的安居之所。想他們的現在,規劃他們的未來。
&esp;&esp;他們度過纏綿的春日,熾烈的夏日,在落花中相擁,在長夜裡親吻,肌膚相貼,骨血相交,做著世界上最親密的事,也幻想著成為他最親近的人。
&esp;&esp;他曾那麼認真地動了心,到頭來,卻是一場騙局。
&esp;&esp;……
&esp;&esp;萬籟俱寂。
&esp;&esp;趙鈞離開了。
&esp;&esp;鬱白久久凝視著趙鈞離開的方向,坐的一動不動,腦中浮現出自己尖利的詰問和責難,以及趙鈞的形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