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第1/2 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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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紅梅積了雪，壓彎了枝。

&esp;&esp;何書自從在楊澗山身邊學習起，就好奇院中的這株梅花了，它落於天井正中央，四周被院舍圍攏，石板為它圍出一寸方形的土壤，供它傲然挺立。何書不大理解，按說天井正中，應是主人心愛之物，但楊澗山卻很少打理它，下人也不大修剪它，它只有飲著雨露獨自生長、綻放。甚至楊澗山忙起來時，幾月也不會瞧上一眼。

&esp;&esp;外面傳來了吵鬧的聲音，楊澗山回過神來，問何書：“外面發生了何事？”

&esp;&esp;何書也有所不知，他正要出門去一探究竟，外面進來了傳話的侍女，答了楊澗山的話，說道：“還能是什麼事，是街戶的哪一家又起了衝突，官家來拿人了，正從咱府邸門口路過呢。”

&esp;&esp;她又抱怨道：“可是吵到您了？我去同他們說說去，下次莫要打著頭過了，長安城內路那麼多，做什麼非要從這裡走。”

&esp;&esp;楊澗山忙叫住她，招手示意她不必去了，又吩咐著她退下。那侍女瞧了一眼，只覺得既然大人吩咐了，那便是沒自己勞什子的事了，便小行一禮，安靜地退下了。

&esp;&esp;屋裡又只剩楊澗山與何書兩人。

&esp;&esp;“為何要從楊府前過？”楊澗山看向何書，問道，“你可有所知？”

&esp;&esp;何書一怔，他沒有想過此間有何玄妙，只覺得那只是途徑的必經之路罷了，他看向楊澗山，又緩緩低下頭，慚愧道：“學生愚鈍，望先生賜教。”

&esp;&esp;楊澗山嘆了口氣，他並未直接回答這道給何書的問題，只說道：“我此番最放心不下的便是你，你雖頗有學識，但為人處事卻仍有瑕疵，年輕人，過於衝動，過於莽撞，若他日入朝為官，容易讓他人拿住把柄。”

&esp;&esp;何書暗暗低著頭，不敢看他。

&esp;&esp;“這啊，這是王憲知在敲點我啊。”楊澗山微微一笑，回答了上一個問題，“至於為何…咳咳…我昨日難得一去朝會，同他吵了一架。”

&esp;&esp;何書心裡一驚，道：“您，您怎的不叫上我一起，我我還能多罵他幾句……”

&esp;&esp;楊澗山笑著擺擺手，似乎被他逗得心情不錯，但也只是轉瞬即逝，隨即他依然愁容籠罩，忍不住又咳了兩聲，道：“國子監那麼多清苦寒士，咳咳…他皆能處置，御史臺以清廉出名的宋大人，王憲知亦能將其做空，他將手伸向楊府，也總歸是時間問題罷了。”

&esp;&esp;何書只覺得呼吸都變得困難起來，他似乎突然意識到楊澗山為何要說這些，慌忙抬起頭，道：“先生，這，怎麼會……”

&esp;&esp;“蘇家女兒有自己要走的路，你呢？”楊澗山抬手輕撫了下何書的頭頂，輕嘆道，“你可還想入朝為官？在這個不見天日的天地？”

&esp;&esp;何書覺得自己的鼻尖酸酸的，他問：“那您呢？”

&esp;&esp;“我麼……我有些累了。”楊澗山眯起眼睛，似乎有些遺憾，又有些惋惜，他緩緩道，“文死諫，武死戰，但眼下，我又何以死諫呢……”

&esp;&esp;“我留了一書。”片刻後，楊澗山從袖中取出一卷書軸，他遞給何書，說道，“你來日將他交給離王，若離王不肯收，交給陵南王亦可，也算是以我死諫罷。”

&esp;&esp;何書小心翼翼地接過書，捧在懷裡，他不敢開啟看。

&esp;&esp;楊澗山對他露出一個釋然的微笑來，說：“你要走的路，交由你來選擇。”

&esp;&esp;何書望著歲月在他臉上留下的痕跡，捧著卷軸，良久無言，終於他望著楊澗山不大清亮的眼睛，踟躕道：“先生……”

&esp;&esp;終於，楊澗山對他擺擺手，道：“去罷……”

&esp;&esp;何書踟躕了片刻，他不敢違抗楊澗山的命令，也許是因為他這次太過於鄭重。何書攏上木門時，透過縫隙最後望向先生一眼，看見他慢悠悠地下了塌，向那天井中覆雪的紅梅走去。

&esp;&esp;他沒有披氅衣，也沒有著鞋履，何書正要推門進去，只隱約聽見楊澗山壓抑的咳嗽聲：“咳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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