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村裡的劉老三(第2/3 頁)
起,就說明有事了。嗚咽悲悽的是祭靈,這家就遇白事了,不是離爹就是離娘;
輕鬆歡快的小放牛,這家就遇紅事,不是嫁女就娶妻。紅白喜喪是農村裡的大事,半點馬虎不得。喜事宣告一個新家庭組成,預示了一個新生命的降臨;
白事宣告一個生命的終結,入土為安。不管是下一輩的成家立業還是上一輩老人入土,都是農村裡的頭等大事,雖然大部分農民收入有限,經濟並不寬裕,但在這些事上都絕不馬虎。在農村,真正稱得上大事的,就是白事。白事時間長、忌諱多,單家獨戶是不能完成的,就得請知客,鄰家及本家人幫忙,請總管管事。事要過好,關鍵在總管。總管大多是村裡的能行人,有協調各方的能力,有言出必行的威信,有說一不二的果斷。總管本事有大有小,本事大的事過得整齊劃一、簡儉節約,招待客人吃好喝好,主人也心裡滿意。沒本事的,事過得一塌糊塗,錢花得冤枉,客人怨聲載道,主人臉上無光。
我們村大凡過事只要劉老三出馬,就沒得說。他從二十多歲出道管事,四十多年裡,歷事頗多、經驗老道,是十里八鄉公認的能行人,是村裡的絕對權威、總管的首選。凡事都負責到底,凡事都盡心盡力。人們有事都願意請他,他也決不客氣推辭,慷慨答應,大有捨我其誰的派頭。
劉老三不識字,可記性奇好,有過耳不忘的硬功夫,好侍侯,硬煙釅茶,幾杯燒酒外別無奢求。他一入事,主人便覺得踏實,再大的事,他都處亂不驚,泰然自若,頗有大將風度:一手端茶,一手握旱菸袋,不慌不忙地瞭解了主人的意願、事中的曲折,就開始調兵遣將,組織臨時內閣,出執事單,對所到的知客量才任事。回禮看客是應酬,須善交際、靈活、懂得人情世故的長輩擔任;上禮、貼對聯是文字活,就交給教師或有文化的人;壓面、拉水、端盤子是出力活,分給年輕人。力氣活也分三六九等。像拉水是簡單的力氣活,就讓頭腦簡單、不善應變的幹;端盤子分為大盤子和小盤子,大盤子也叫掌盤,一席飯十三花之類的少說也有四十斤,端的人不但要有超人的臂力,還要看得來腳前眼後。家鄉有句俗話叫把湯漾了,用來指丟了人,出了洋相,大概就是從端盤子的活上總結出來的。另外,還有冬季生火、夏季燒水、照看車子等雜活。請主、入儉、領羊、司奠、接幛等主要程式,都得事事有人管,件件有著落。一個環節出了差錯,都會影響了事的整體。劉老三事無鉅細,都安頓的角角不漏,井井有條。
劉老三天生一副金嗓子,聲音洪亮,底氣足,聽起來威嚴,不容反駁。年輕人怕他訓,同齡人服其能,年長者贊其德。事中沒有他使喚不動的人,村裡沒有他借不來的傢俱,村裡沒有他掀不轉的事。村裡有個生意人忙著趕集,村裡的事上都不給他安排活,知道靠不住。劉老三偏給他安排硬任務,他推說忙,劉老三就問他:“你爸今年七十三吧,死了後我看你就不準備過事了?”他說:“我大活得這麼好,怎麼能不過事?” 劉老三笑笑問:“就你一家人過?”那人說:“哪能呢,誰一家人能過成事?” 劉老三接過來說:“就不知道你都叫誰,別人的事你不來,叫別人顧你的事我看難,如果到了那一天,你就別來叫我,就是八抬大轎來請,我也不來。”說得那人又慚又悔,求劉老三把最重的活給他。有個嬸孃很吝嗇,事上借她新買的方桌她不給,劉老三提著個旱菸袋過去問:“咱叔死了你就支一張桌子待客,你死了孩子就用一張桌子抬埋你,天晴改水路,無事早為人。”兩句話,嬸孃就開始搬桌上的東西了。
劉老三能說會道,善於應對。事中千頭萬緒,孃舅家人最難對待。多年的老親戚,客中的至尊,他們是亡人的親人,是死者的代言人。要接待及時,禮節周到。聯絡他們與孝子的那個人沒了,這條奔喪的路也就很少走了。既然來了,就要代亡人說幾句話,數落孝子的不是,指出事中的缺點,表達孃舅家人的心願,驗屍、檢查穿戴,主要是挑不是來的,就是萬事具備,也要數落幾句,如果對待不好,就不能入斂,後果十分嚴重。孝子長跪後,劉老三親自出馬遞煙倒茶,噓寒問暖,猶如外交部長談判前的握手寒暄。後面就要唇槍舌戰、針鋒相對了。察言觀色、攻心為上。嫌事過得小、殺牲口少的,就大告艱難,大訴苦處,求情告饒,軟硬兼施:“都今兒了,還說什麼呢?”,“娃也有難處,心有餘而力不足”。有指責待長輩不孝的,想借此為亡人討個公道,出口氣的,劉老三就說:“唉,久病無孝子,要看大方向,總體上還是孝的,大家說是不是”,“寧叫兒搡死,不叫兒想死,為了老人,娃娃這幾年都沒出過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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