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近臣(第1/2 頁)
天嘉元年(560年)四月。
建康,臺城,有覺殿。
陳帝陳蒨坐小塌上,右軍將軍韓子高居右侍立,守都官尚書到仲舉居左坐胡床,中書舍人謝岐在左二。
“藥王,且與諸公說說,你那毛、徐二位洗馬,教你的治國良方。”
陳蒨語氣輕鬆。
自二月侯瑱敗王琳,在西面,陳軍沿江西上,盡復荊南;在東面,陳軍亦乘勝北上,恢復江北合、霍、晉三州。
自永定年以來,南朝隨時傾覆的窒息感,如今已為之一空。
是以他今日方才有意引太子伯宗與自己在朝中的近臣親近。
“兒遵命。”
陳伯宗先前也未曾想到今日陳蒨會有此召對,不過他又非真正的九歲孩童,前世如這般當眾演述之事,早已做得多了,只理了理思路,便道。
“伯宗今日要言的策略有三,乃毛、徐二公草就,前已御覽,今望諸公斧正之。”
陳伯宗向眾人一禮,復言道。
“其一者,國家喪亂以來,兵戈不息,府庫空虛。
今雖勝偽梁,然東陽留異、臨川周迪、晉安陳寶應,名為臣屬,實懷二心,西有周人據上游,北有齊人勒馬兵,戰端其實未遠。
請稅賦三吳煮海鹽者,開榷酤科,以補國用之不足。”
這道向民間煮海鹽者收稅,以及向販酒釀酒者收稅的諫言,其實歷朝歷代於財政緊張之時,多有施行。
而今江南喪亂,大族瓦解,行此計策,倒是不必擔心民間的反對。
曾任梁朝金部郎中,長期打理陳國財政的謝岐,聽得此策已在心中暗自點頭。
陳蒨亦在此時出言。
“謝公以為此策如何?”
謝岐稍稍一怔,便已瞭然陳蒨之意,答道。
“殿下之策甚善,然今江左疲敝,民無積蓄,不若先使人巡東道州郡,錄其煮海鹽者,待秋糧之後,皆稅之,如此國用既充,民亦不怨,兩皆便之。”
陳蒨笑道,“謝公知我,此事來日便如此頒行。”
感受到陳蒨目光中的激賞之意,陳伯宗繼續言道。
“其二,國家既有內憂外患,兵事便不可廢,蓄兵甲,養軍士,悉在田畝之獲。
而今民間饑饉,不可再加租賦,請如魏武之法,束軍伍,令各地領軍汰老弱傷殘之兵與流民餓殍,開荒田,墾無主之地,而朝廷以屯墾之官監督之。”
屯田之事,亦是古已有之,如今地方諸將帥的部曲,亦有小規模的屯墾行為。
是以對於此策,在座眾人並不驚訝,陳國若要開屯田之法,難在使將帥同心,且要確保外鎮軍將不會因此權力膨脹,割據一方。
領軍宿衛臺省,久為陳蒨侍候的韓子高感受到陳蒨的矚目,狀若貌美女子的面龐一動,向陳蒨請言道。
“臺省宿軍願先行此策,以為眾軍表率!”
陳蒨看著這位近侍自己多年的愛將寵臣,欣慰地點了點頭,轉頭向身左兼著參掌選事差遣的到仲舉道。
“德言,屯田之事,外鎮諸軍不宜輕動。
你擬一道旨意,以右軍將軍韓子高兼丹陽屯田校尉,就在這建康城外搜荒田並無主之地,集流民、貧民及老弱之兵屯之,詔丹陽尹協助之。
此事,你當多加註意,都官之職,典掌刑獄,臺省之軍若以屯田之名侵暴士民,必當嚴懲不貸。”
“臣遵命。”
到仲舉以手背撫了撫額前虛汗,他作為自吳興便跟隨陳蒨的近臣,一直幹著種種需要得罪人的事情,果不其然,這次屯田之議,他也免不了要擔上些擔子。
“子高,你當效古之名將,約束步伍,辦妥此事。來日北討暴齊,你當為朕先鋒。”
陳蒨在韓子高肩頭按了按,後者目含淚光,深謝之。
“臣必不負陛下託付!”
陳蒨衝他點了點頭,抬手止住正欲再作言語的陳伯宗,言道。
“奉業,這最後一條,便由朕來說與諸公罷。”
為表鄭重,這一次他稱呼陳伯宗用了其字奉業,而非原本的小字藥王。
陳伯宗聞言噤聲,侍立聽之。
“其三,東陽留異陰蓄異志,交結晉安陳寶應,以為割據,而周迪在臨川,三家背臨,恐三家交結並叛,當威撫並用以制之。
議以忠武將軍,都督九郡諸軍事沈恪,於會稽、永嘉修兵備,造大艦,以備留異、寶應。
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