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取敗(第1/2 頁)
陳光大二年(568年)
四月初三。
陳遊騎將軍程文季率騎卒三千,深入周境,至於隨州。
隨州守將大野昞、普六茹堅,前日受襄陽令,已引兵八千人西向,隨州空虛,遂降陳。
程文季留其從軍民夫及輜重並騎卒一千守隨州,自率精騎二千,輕兵追之。
四月初四。
程文季於隨州西北之唐州(今隨縣唐州鎮)境內,追獲周兵。
周兵多安陸人,見陳軍大張旗鼓而至,以為安陸已陷,家宅已失,皆無戰心。
周將大野昞本欲集精銳拒陳兵,為其副普六茹堅所勸,竟率其關西精銳數百,乘馬棄軍而走。
周軍既失其將,於是各自為戰,程文季引騎卒東西穿其陣列,南北貫其行伍,橫行如入無人之境。
周兵大敗,遂多請降。
程文季納其降兵,竟得六千之眾,恐其為患,遂勒其降兵歸隨州,併發遣使者左右招降,周安陸總管舊境,以總管棄軍,襄陽受困,外援斷絕,遂多降陳。
四月初五。
昌州(今棗陽)北境。
一隊四五百眾的騎士在原野間馳行,他們身上雖都風塵僕僕,面上卻都有所喜色。
唯有領頭的二人與眾不同,他們強顏歡笑的眉宇之間,顯然藏著憂思。
行經至一處草木頗茂的原野,馬隊停駐,騎士左右放牧,兩位將官則在親信的護衛之中,依靠著一株大樹稍歇。
“大興公,我等此番大敗,回朝恐受天下之垢,如之奈何?”
李昞伸掌拍死一隻趴在自己手背吸血的蚊蟲,言語之中頗為沮喪。
他實在不該聽信楊堅的言語,頭腦一熱,便棄軍而走的。
楊堅面上卻顯得鎮定許多,他從地上捉了只螞蟻在手,道。
“唐公勿憂也,我等雖然取敗,性命總算得全。”
“我步卒行於曠野,無車無壘,而抗之陳人精騎,其勝算能有幾何也?”
“今我雖棄軍而走,得戰敗之責,然數百關西健兒,卻受我等之恩,樂為我等效死,此我等亂世之所以立身也。”
李昞撿起地上一小塊溼泥,彈指扔向遠處,他道。
“區區數百之人,能濟何事?”
楊堅屏退左右衛士,輕聲道。
“今朝廷之中,晉公與天子交惡,必生爭鬥,北援雖來必緩。”
“我若引兵抗陳,即或幸而得勝,必為衛公招援襄陽,我無水兵,唐公自料能勝陳人否?”
“既不能勝,襄陽必陷。衛公直,天子胞弟,失其人於敵國,其罪至大。”
“朝廷之爭若天子勝,則將置我二人於高閣而不用,若晉公勝,則將誅我二人以謝天下。”
“今我二人雖失大軍,而關西子弟獲全,天子與晉公,至多貶黜於我等,何所憂也。”
李昞聞得此言,稍得振作,心中不由暗生慶幸,於是道。
“大興公深慮也。”
“然則,我等往後,當更做何謀?”
楊堅見李昞終於按耐不住向自己問計,他不經意間將指間那隻螞蟻捏碎,繼之道。
“而今朝中之勢,我料天子與晉公,一時之內難分生死,便即相爭,國中勳貴必推晉公南援。”
“然則晉公年老,天子為壯,天子勢弱,晉公勢強,唐公以為何人秉政於我們勳親最利?”
李昞道。
“於國論之,則晉公,於私論之,則天子。”
“晉公若去,天子必賴我輩。”
楊堅笑道。
“是也。”
“晉公集兵南向,有擁眾篡逆之心,我等奉天子詔命而誅之。”
“其有功於國乎?其有功於家乎?其有功於天子乎?”
李昞猶豫道。
“此舉雖利我等及天子,然晉公若去,山南之土則盡入於陳、齊也。”
楊堅繼續勸道。
“陳、齊二國,南北聯兵二十萬而至,武關道難行,我朝至多用兵十萬與之相拒。”
“以一敵二,何言可勝?”
“我既誅護,引兵西歸,塞武關而自守,用計謀而間陳、齊,誘其南北相鬥。”
“若用此謀,則我雖棄山南之土,而數萬關西健兒獲全,而陳、齊既然相鬥,我則伺機進取。”
“如此,則山南不僅復得,天下神器,亦可得窺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