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遺憾(第2/3 頁)
道。
“朕之病症,實在積勞,前歲已有症候,今歲愈重,以至朕不堪治事,或天數也。”
“今日朕之疾痛稍緩,強令卿等與我遊此華林園,非為觀賞,實知時日恐無多,而有數言在心中,不能不言也。”
他看向章昭達那隻含淚的獨目,繼續言道。
“天下紛亂如麻,愚弟前時常有志向與兄同為利刃,斬而斷之。”
“而今中道不行,憾矣。”
“太子若可輔,則惟願伯通兄,能承愚弟之志,作此利刃。”
陳蒨緊緊地抓了抓章昭達這個故友的手臂。
忽而,他聽見身側的韓子高,啜泣有聲。
他努力側過身子。
記憶中那位面容姣好,善解人意的總角少年,同眼前這位已有了七八分行伍之氣在身的武臣,重疊在了一起。
他努力衝這位韓將軍一笑,口中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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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戎馬倏忽過,將軍不復少年妝。”
他與他的雙目相視,只是口中吟著詩句,不見有更多動作。
“君王作笑天下和,心中惆悵一人知。”
淚水墜落。
陳蒨身子一輕,倒在了二人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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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書省內。
陳伯宗正覽看著,由蕭引整理的一份關於各地最新戶籍狀況的文書。
去歲國家減租調二成,清理之下,各地又新附民戶五萬,二十六萬口。
隱戶稍真,實是幸事一樁。
陳伯宗看罷那文書,面上不禁掛上一分喜色。
他相信他的阿父陳蒨會喜歡這個。
又想起了些什麼,他提筆在那文書之上,附了一行小字。
“淮水榷場,去歲至今,稅錢已至二億。”
面上露出滿意神色。
陳伯宗相信,得了這兩條好訊息,病中的陳蒨一定能夠開心許久。
思慮間,他卻忽聽見廊外響起一串急促的腳步。
然後,一個近來愈發熟悉的聲音,在門外響起。
“天子游華林園病篤,臣章昭達,懇請太子速往見之。”
那聲音一止,這間太子獨用的屋舍之中,驟然生出一種寂靜,落針可聞。
吱呀一聲。
屋舍門開。
章昭達望見太子眼眶微紅,而其身後桌案之下,墨灑滿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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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林園中,天淵池北。
一處野草滿坡的小丘之上。
陳蒨倚靠著前朝所修景陽樓的一段殘垣,正言笑自若,與到仲舉對坐弈棋。
他面色稍見紅潤,似若病氣已去。
這處名作景陽山的小山丘,現今已被禁中衛士圍了兩重。
陳伯宗穿過山下拱衛的衛士人牆,奔上山來,甫一見到陳蒨,便跪坐在其身前,躬身言道。
“兒請阿父但飲醫藥,速還宮中。”
陳蒨看了那遠處的醫者一眼,伸手在陳伯宗的背上撫了撫,言道。
“阿父之病,不可救也,奉業若欲阿父飲醫藥,則先與阿父弈棋一局。”
陳伯宗聞言,知他阿父性情如此,無可強迫,只能應道。
“一局若罷,阿父當信其諾言。”
陳蒨聞言,欣然而笑道。
“當然,阿父素重諾。”
陳伯宗於是與到仲舉易座。
此時陳蒨在東,倚前代之殘垣,大日在西,垂光明至四野。
與五年前一樣。
陳伯宗執白先行,陳蒨執黑後發。
陳蒨的棋風還是一如既往的穩健,雙方落子數十目時,觀者只會覺得他棋力平平,或是庸手。
下至第五十目時,陳蒨手下棋風一轉,變守作攻,一步殺招走出,便直讓陳伯宗難受非常。
見陳伯宗猶豫不決,他面帶笑意,從懷中,掏出一本書來。
那書的封頁上,是“陳律”二字,二字之側還書有兩行小字,陳伯宗距書稍遠,未看真切。
陳蒨將那書本放在棋枰之側,終於緩聲言道。
“我前時有志,欲為百姓立一良法,然則天數有限,而今雖會國中賢良,亦只成其綱目。”
“我觀天下諸律,唯齊律最為佳品,奉業若無開創之能,取其律令,會賢良大臣,損益則可用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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