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冠冕(第1/2 頁)
“朕以皇考宣宗章皇帝仲子,奉藩京師。比因虜寇犯邊,大兄皇帝恐禍連宗社,不得已親征,敕眇躬率百官居守,不幸車駕誤陷虜廷。我聖母皇太后務慰臣民之望,已立皇庶長子見深為皇太子,命眇躬輔,代總國政.....”
一夜過去,天光大亮,現在已經是第二天午時,昨天晚上的電閃雷鳴早已消失,冬日的暖陽照耀在皇宮內外,北風不止。
奉天殿前廣場上,朱祁鈺站在臺階上方,面對著下面站著的文臣武將、公侯勳貴,微微側頭,看到了兄長朱祁鎮身穿皇袍在他的身後幾步的最高處臺階上,朱泰野則是站在他前面幾下的下方臺階,身穿大紅蟒袍,毫無表情。
昨天晚上,他朝朱祁鎮跪拜之後,已經心灰意冷,縱然再有萬般不捨,也不敢去爭這皇位了。當即便決定讓位,卻被孔彥縉阻止,說是太上皇回京復位,乃是大事,不可如此草草決定。要匯聚京師群臣,於奉天殿前退位,再由太上皇登基。
因此,經過一夜的準備後,在禮部官員的通力協作下,終於重新操辦起了一個大典。
一個月前,他在這裡登基。
一個月後,他在這裡退位。
朱祁鈺有些頭暈目眩,閉上眼睛緩了好一會兒後,才拿著詔書繼續念道:“今大兄奉還,虜酋敗退。天無二日,朕乃以社稷江山為念,退位迎立大兄......”
每念一句,便有一個嗓門大的太監將他的話複述出去,讓廣場上的人都能聽得清楚。
朱陽錦站在朱泰野的旁邊,保持著禮部官員教給他的姿勢一動不動,不能抬頭,只是努力往前抬起眼睛,看著第三軍的將士們拿著儀仗,圍住了整個廣場。
太陽照在他們的黑褲紅衣上面,擦得蹭光瓦亮的儀仗反射出萬道日光,晃過每一個人的臉龐。
他耳中聽著朱祁鈺的聲音,心中緊張,但又不能亂動引得別人注意,低聲道:“老漢兒,他當皇帝只有一個月吧,算不算曆史上最短的皇帝?”
朱泰野的臉被陰影擋住,看不清楚表情和神態,只有低低的聲音從微張的嘴中傳出來:“不算。金朝最後一個皇帝完顏承麟在位時間還不到一個時辰就死了,而且現在他退位,還能當王爺,不會死。”
朱陽錦嗯了一聲,心中還是難以平靜,他在緊張的時候就忍不住沒話找話:“妹妹呢?”
“她昨天淋雨了之後,有點小感冒,我讓那些宮女看著她。”
朱陽錦點點頭,過了一會兒又道:“城外面那麼多屍體啷個辦,堆在那裡會不會出事?”
“昨天晚上我就讓人去收拾了。那些瓦剌兵身上還有不少從大明百姓身上搶來的財寶,不能讓他們帶回去。還有我手底下那些受傷計程車兵也安頓的差不多了,等把這個事辦完了就給他們封功。還有遵化的陳新他們,只要按我的命令做事就沒得啥子問題。”朱泰野知道自己兒子畢竟才穿越過來不到兩個月,是因為緊張,所以才一直問,便輕聲安慰道:“放輕鬆,沒得事的。”
朱陽錦點點頭,忽然想起來什麼:“這種場合,為啥子皇太后不到?”
“她生病了。”
“生病?昨天晚上不是還好好的嘛,你還讓曹吉祥把她送回去睡覺......”他猛地止住說話,僵硬地抬起頭,看向臺階下面的曹吉祥,甚至都聽到了自己脖子扭動時的骨結聲。
站在內宮太監最前面的曹吉祥像是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一樣,隔著十幾米朝他看去,微微躬身。
朱泰野沒有說話。
他的臉被反射出來的日光照耀著,每一根鬍鬚裡面,似乎都有一個太陽,陽光從間隙中照到朱陽錦的臉上。
孫太后是朱祁鎮的親生母親,權力很大,威望也不小,有她在一天,就有人心不定,對朱泰野而言是一個阻礙。
朱陽錦閉上了嘴。
身後,朱祁鈺已經回過身,從太監手中拿過一個黃金盤子,雙手高高舉起,頭看著下面的臺階,一步步走了上去。在離臺階還有三級時,朝站在最上面的朱祁鎮跪了下去。
“天行有常,眾官皆拜!”
下面的幾級臺階上,孔彥縉作為今天的主禮官,面向著底下的眾人,大喊了一聲。
除了拿著儀仗計程車兵,廣場上的人全都跪了下去。
朱陽錦看著父親的身影微微一動,轉過身去,直接跪在了臺階上。他也只能是有樣學樣,轉過身,將膝蓋彎了下去。
昨天晚上的雨水已經被太陽曬乾,但這臺階還是又硬又冷,而且實在太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