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第 3 章(第1/3 頁)
月上柳梢,松竹院裡靜幽幽的,蘇雲清站在庭前望著明月,想起前世赫連淵出征前特意潛入她的院子向她剖白心跡,那時她只是一個心思單純的小姑娘,母親楊蘭亭管教嚴格,極少與外男接觸,面對赫連淵偽裝出的“款款深情”,自然是招架不住。
赫連淵出征後,她茶飯不思,到處託關係想知道他在軍中的訊息,後來赫連淵假死潛入敵營,她聞聽噩耗驟然暈倒,足足昏迷了十天。現在想起來,那時彷彿中邪一般,瘋狂而痴迷,其實她執著的,不過是一個鏡花水月的幻想,是那個熱烈付出愛意的自己。
赫連七郎不是勾欄裡唱戲的伶人,演技拙劣,露出的破綻很多,只是她被情愛矇蔽了雙眼,不願意相信而已。
上輩子覺得秦綠桑也是個可憐人,如今想來,她早有籌謀,藉著明日參知政事程家的花神宴,與宋玉熙接上了頭,一個在內,一個在外,放出風聲毀她名節,逼她承認對赫連淵心有所屬,就此定下了親事。
這應該是蘇雲清能想起來的,宋玉熙第一次害她。
忽然前院傳來動靜,不多時,一群青衣僕婦提著燈籠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頭的夫人嚴妝高髻,化的是時下最流行的小山眉,珍珠妝,穿的是水色抹胸,雪青對襟大袖,衣襟上是牡丹滿繡,行走如風,頗有主母威勢。
“阿孃怎麼來了?”蘇雲清側過身,飛快拂去頰邊淚珠,從昏暗的迴廊走出,對母親楊蘭亭盈盈一拜。
楊蘭亭怎能察覺不出女兒哭了,以為她又在睹月思人,皺眉呵斥:“你素來懂事,從不任性妄為,娘以為你不會胡來,倒叫那小子鑽了空子,我蘇家他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絲毫不見半分對你的尊重,你可知這叫‘私相授受’,傳將出去,讓你爹孃的臉面往哪兒擱?”
蘇雲清知曉前塵皆錯,自然願打願挨,一旦她的名聲毀了,若孃的婚事就更難辦了。若娘是母親的心頭肉,恨不得時時掛在腰上,捧在手上,任何不利於若孃的事,楊蘭亭都格外地上心。
便如此刻,蘇雲清還沒有和赫連淵發生什麼,只是聽到了風聲,楊蘭亭就上門來興師問罪了。
“清娘聰慧,省得道理,大娘子息怒——”說話的是楊蘭亭的陪嫁竇媽媽,她是楊蘭亭的乳母,說話有幾分份量,居中調停,是怕母女吵架傷了彼此的情分。
有些時候,口不擇言最是傷人,傷疤即便彌合,再也回不到最初的樣子。
蘇雲清前世嫁人慘死,一朝重生,許久不與母親親近,本應欣喜若狂,可她們兩個都是犟脾氣,吃軟不吃硬如出一轍,誰也不願意低頭說軟話,一時氣氛僵持,鬧得有些難看。
瓔珞推了蘇雲清一把,母女倆的距離驟然拉近,蘇雲清藉著廊下燈光,忽然發現母親梳得齊齊整整一絲不苟的髮髻,不知何時染上了銀霜。
一種難以言說的震慟扼住了蘇雲清的喉嚨,叫她心中五味雜陳,說不出話來。
阿孃今年才三十六歲,竟已兩鬢微霜了麼?
前世今生,她都好像一個瞎子,看不見父母的操勞,看不見身邊人的背叛,也看不清赫連淵的狠毒無情。
淚水簌簌落下,如斷線的珍珠。
“你……”楊蘭亭並不是有心發火,只是聽見兩個灑掃丫鬟在園子裡議論,說蘇雲清在松竹院私會赫連七郎,又睹月思人,夜夜哭泣,一時說雲清表面正經,私底下卻狐媚勾引,一時又說少年情動乾柴烈火,話裡話外說得極難聽。
私許終生都是輕的,萬一清娘頭腦發昏,做出有損清白的事情,滿府女眷名聲毀於一旦,哪裡還有好人家願意上門求親?女子嫁人比投胎還要重要,嫁錯人時更是有苦難言,清娘性倔,想來不肯求援,讓她眼睜睜看著女兒受苦,不是把她這顆當孃的心放在熱油裡熬滾嗎?
楊蘭亭倒是瞭解長女,前世蘇雲清在赫連府失勢被欺,山窮水盡之時都不願回家求援,才有了後來香消玉殞的悲慘結局。
竇媽媽見狀,揮揮手屏退了婢女們,只留母女倆坐在中庭的石凳上談心。
“阿孃,我是清白的。”蘇雲清吸了吸鼻子,這還是她成年以來第一次在母親面前哭,外頭的人都把她當泥塑木偶,禮儀典範,可誰又知道她心裡的委屈呢?
次女若娘先天不足,智力異於常人,三歲了還不會說話,常常對著一個地方發呆,與她講話也沒有什麼反應,童昏,語遲,大夫下了最後通牒,把楊蘭亭的驕矜傲氣擊得粉碎,著了魔似的遍訪名醫,發誓一定要將若孃的呆症扭轉過來。
這些年,楊蘭亭每年總有幾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