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阿茹的信(第1/2 頁)
羊城風起雲湧,而周清茹卻久違地躺在三層閣溫馨的床上睡到了自然醒。
原本大年初一的時候就想飛去廣州匯合,卻被楊守安在電話裡“斷然拒絕”。
他一來是心疼自己女朋友連續多日熬夜趕工設計稿;二來也是希望周清茹能趁著春節的時候多陪一陪她的叔叔和嬸嬸。
而且雖然非洲的生意箭在弦上,但安茹原本的網際網路銷售渠道也不容有失,畢竟那是基本盤,是安全墊,是逃生口,公司上上下下所有的開銷都靠著那塊收入。
所以哪怕上海的運營團隊已經非常成熟了,但很多時候還是需要有一個能“拍板”的人。
“今天太陽可真好啊,被窩真暖和啊,要不就再睡一會吧。”
周清茹的視線投向老虎窗外蔚藍的天空,那雪白的雲朵看著就像一樣,讓她恨不得伸出手去抓一片下來枕在腦袋下。
小石子撞擊瓦片的清脆聲響打斷了思路,這已經許久沒出現過的“訊號”讓周清茹一陣恍惚,但反應過來後則是一秒都沒有停留,“嗖”地一下跑到窗前,拉開L型的插銷,把木框玻璃推到兩邊,朝著對面的人影喊道。
“你幹嘛呀,用這麼復古的辦法喊我,不能打手機發簡訊啊?”
對面屋頂的萍萍吹了個很洋氣的新發型,她自從到雜誌社工作後,就開始朝著“時尚女麗人”的路線發展,各種風格的穿搭那是層出不窮。
“哎喲,珍惜珍惜好伐?手機麼以後天天有機會打的呀,這老虎窗等新康裡拆遷了就再也找不到了,而且他們在下面打麻將嘎訕胡,吵得要死,所以我才躲在房間裡的。”
萍萍整個人倚在窗沿,展示了一下今天精心搭配的上衣和圍巾,期間還特地側了側身,好讓周清茹看清自己這兩年發育起來的傲人身材。
“怎麼一身紅啊,搞得跟個紅孩兒似的,不像你的風格啊,哦哦,知道了,是要去相親對伐?不過你也應該到發情的年紀了,是要找個男人了。”
閨蜜之間的“玩笑”向來都是沒有底線的,萍萍被激得哇哇叫,兩人就這樣隔著弄堂的天空你一言我一語,像極了多年前那青澀懵懂的模樣。
“不過我媽說了,她這人一輩子運氣都好,當了老師,嫁給了我爸,所以就算拆遷了分房子要搖號,也肯定能抽到好的。”
在知道了阿茹的故事後,萍萍就很少在周清茹面前說起“媽媽”二字,但今天或是太興奮了,一時間竟是忘了這個“禁忌”。
“我倒是更喜歡弄堂裡的煙火氣,聽說分配的動遷房都在郊區,不是南匯就是松江,環境的確比現在好很多,但每天來市區上班可就頭疼了。”
周清茹的情緒毫無波瀾,繼續聊著天南與海北,就好像早就忘卻了雲陽村的那個雨天,還有踩著高跟鞋決絕離開的女人背影。
夕陽西下,晚霞把石庫門的木質樓梯染成了橙紅色,已經賴在房間裡一整天的周清茹飢腸轆轆,跑到灶披間裡左顧右盼,總算發現了周學根特意給她留著的春捲和八寶飯。
“119號,對額,茹茹,有儂的掛號信,來籤個字。”
門外傳來洪亮的喊聲,周清茹一聽就知道是郵局的老胡,他除了每天到硃紅娟的書報亭送貨外,還要負責給平涼路幾個弄堂送信和報紙。
一年四季總是那副裝扮,踩著綠色的鳳凰牌腳踏車在狹窄的小巷子裡飛速穿梭,哪戶門洞住著誰,訂的什麼報紙那是一清二楚。
“來了,胡伯伯,這哪裡寄來的掛號信啊?”
周清茹唰唰簽下自己的大名後便接過老胡遞來的棕色牛皮信封,入手便感覺有些重量,於是有些好奇的問道。
“我看看,哎喲,是你老家,咯,上面寫著重慶市巫山縣。”
“不過你這信上的郵票是舊的,還敲著轉運戳,說明在郵局已經躺了有些年頭了,是最近才被寄到上海來的。”
老胡騎著車匆匆離去,他手裡還有好幾份新民晚報要送,那東西對弄堂裡的上海人來說是有時效限制的,超過五點收不到就要“罵三門”了。
周清茹拿著信封滿臉疑惑,實在想不出來老家還有誰會給她寄信,雲陽村早就不復存在,連巫山老縣城也都沉到水底下去了,與故鄉的紐帶似乎也只剩下了記憶裡的蟬鳴。
回到三層閣,周清茹特地找了一把美工刀來裁開牛皮信封,幾張照片率先掉落了出來,隨後便是一張紙。
那紙一看就知道是從某個本子撕下來的,邊緣歪七扭八,和上面寫的字說的話一樣雜亂無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