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初見(第1/2 頁)
在上海,有件蠻奇怪的事情。
幾乎每個上海人提起火車站的時候,都不喜歡叫它“上海火車站”,而是用“新客站”來代替。
其實這座車站也並不算“新”了,再過幾年就要邁過二十歲的門檻了,只是和天目東路、寶山路口,始建於1909年的“老北站”相比,它的確還像個“小娃娃”。
按照海派作家馬尚龍的說法,“這就像一個女孩子嫁到一戶人家,人們叫她‘新娘子’,就那麼一直叫了下去。”
周清茹和萍萍這趟要坐的是k48次列車,從新客站出發,途經浙江、江西、湖南等多個省份,最後抵達廣州站,全程22個小時,可謂是真正的“長途跋涉”。
兩個人其實都沒經歷過那麼遙遠的“旅行”,所以在介紹各自帶了些啥行李的時候,都被對方神奇的“腦洞”驚呆了。
“你帶這麼多泡麵幹嘛?廣州可是美食之都,安哥說過那裡三步一個小館子,十步一家百年老店,而且我們就待三天,你一頓兩包也吃不完這些吧。”
周清茹滿臉疑惑地看著萍萍開啟一個滿滿當當的袋子,裡面整整齊齊塞著將近二十包袋裝的泡麵,口味還特別齊全,紅燒牛肉、香菇燉雞、鮮蝦魚板這泡麵界的“三大金剛”都赫然在列。
“我還嫌帶少了呢,你想啊,我們光火車就要坐整整一天,去買車上的盒飯多貴,聽說還特別難吃,這泡麵我們一頓兩包,還能換著口味來。”
“啥?你說袋裝的不方便?嘻嘻,早就想好啦,我還買了一次性的碗,到時候把熱水直接加到袋子裡先泡好,再放在碗裡吃不就行了,又省地方又省錢。對了,你這一大包帶的啥啊?”
萍萍一邊為自己的“機智”滿臉自豪,一邊抓過周清茹身邊一個同樣鼓鼓囊囊的行李袋問道。
“這個別動,是我帶給安哥的藥,我上網查了,說是對那什麼“非典病毒”有特效,廣州那邊已經買不到了,上海的藥店也缺貨,我跑了好幾家才湊到這些,你可別弄壞了。”
萍萍對周清茹的話半信半疑,拉開袋子拉鍊一看,裡面果真都是白綠相間的小盒子,上面印著“板藍根顆粒”的字樣,差不多一共有三十幾盒的樣子。
自從第一例非典病例在廣東河源出現並且蔓延後,“板藍根和白醋能夠預防非典”的訊息就不脛而走,省內市面上的存貨在很短的時間內就被搶購一空,價格也是水漲船高,甚至還出現了“一千元一瓶白醋或是五百塊買一盒板藍根”的極端案例。
彼時的上海尚未受到疫情的衝擊,所以周清茹採購的這批板藍根還算便宜,十塊錢一盒,總共花了三百多,這是她今年一大半的壓歲錢。
之後便是檢票上車,因為行程匆忙,所以周清茹她們買的是硬座,一張小桌板橫在車窗下面,左右兩條座椅可以各坐三人,空間較為擁擠,且旅客全程需要相對而視。
不過這種綠皮火車特有的環境也無形間拉近了人們彼此的距離,尤其萍萍還是個“自來熟”,車都還沒到嘉興站,就已經和身邊的其他乘客打成一片,不但一起打牌聊天,甚至還會分享各自攜帶的零嘴。
這也讓原本枯燥的行程變得有趣起來,同時大大緩解了周清茹心裡的緊張情緒,所以當列車緩緩駛入廣州站的時候,她和萍萍都對這些剛認識的新朋友還有些“戀戀不捨”。
出了車站的大廳,兩個姑娘第一次感受到了疫情陰霾下羊城的蕭瑟,街上雖然行人不少,但大多戴著厚重的口罩,大家都步子飛快,若是聽到身邊有人咳嗽,還會緊張地左顧右盼,尋找聲響的來源然後遠遠地躲開。
周清茹不敢耽擱,搭上輛計程車便徑直朝著康樂村的方向駛去。
原本一切都還算順利,但當開到中山大學附近的時候,司機卻說什麼也不願意再往前走了。
理由是周清茹她們給的地址在城中村深處,那裡麵人員複雜,說不定就有感染非典的病人,他出來是賺錢的,但也不想搭上性命。
所以不管萍萍如何好說歹說,司機最後還是隻收了一半的車錢,便把兩人放在了距離村口還有大幾百米的地方。
此時已是深夜,兩個才十七歲的花季女孩,在完全陌生的城市,看著空蕩蕩的大街,一時間沒了主意。
手上沒有地圖,四周也沒人問路,提著沉重行李的周清茹和萍萍只得按照先前計程車司機說的路線不斷向前,試圖找到康樂村標誌性的大牌坊。
但這城中村周邊的岔路何其複雜,就連已經住在這兩三年的人一不注意都會走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