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言語如何最動人心(第1/4 頁)
話說謝玿與宋益一同入宮,黃門前遇見幾位同僚,見二人共乘一車,心中又驚又疑,面上卻掛著得體的笑容,誇讚謝玿山高路遠,功名迢迢。好一番寒暄下來,才相邀往裡走。
謝玿笑了笑,朝宋益招了招手,宋益見狀附耳過去,謝玿則與他耳語道:
“大人現下,當真是要與我共進退了。”
宋益愣了愣,隨即低聲回話:
“願與家國共進退。”
謝玿看著他,拱手,鄭重道:
“定不負所望。”
一旁幾位大人一時摸不清二人說了什麼,以致謝玿有此行為。而謝玿則朝他們都虛行了一禮,道:
“謝某還要去御書房面見聖上,便不與諸位同行,先行一步,告辭。”
大人們連忙回禮:
“相爺慢走。”
謝玿來到御書房拜見帝王,反饋情況。
然而座上的帝王似乎對邊防提不起興趣,神情懨懨,既無疑惑,也未肯定,倒是問起西域的神明,眼中都帶上光彩,整個人又似活過來。
眼前的君王,已經五十有六,三十餘載帝業,他也變了許多,不復當年。
謝玿失了彙報的心情,本想好要討論的鉅細被草草收尾,最後才提醒道:
“陛下,邊防茲事體大,陛下不可怠慢。匈奴野心,不安一隅,《詩》雲,‘靡室靡家,獫允之故’,若再戰,受苦的還是百姓。”
帝卻不甚在意,嗤道:
“十年前,妖后當道,那些胡人便拿不下我們。如今,我朝國力強盛,且又得上蒼庇護,這個‘獫允’,只會輸得一敗塗地。”
謝玿垂著眸,一聲不吭,帝等了一會,驚詫地看向他,問道:
“愛卿為何不言語?”
謝玿答道:
“自耽於夢境之人,無言可使其清醒。”
帝好一陣無語,半天才憋出一句:
“你現在倒是敢這般與朕說話了。”
謝玿就差明面上告訴他:
您在做夢了。
帝有些憤懣,自開平七年以來,國富兵強,迎來開國以來最為繁盛的盛世時候,如何要懼怕一個手下敗將呢?難道謝玿當真如此不看好他嗎?
帝吃了虧,總要在言語上討回來,於是帝道:
“愛卿,前些日子付餚遞了個摺子,道是現行稅法,損富捧貧,不利於社會安定,朕私心把這摺子擱置了,想先聽聽愛卿的意思。”
謝玿聽出帝這是在變相地威脅自己,倒也平靜,就事論事道:
“臣以為,天下局勢,貧多富少,扶貧則得眾心,得眾心則根基定,根基定則天下平。聖人有是言:‘得民心者得天下。’民為其眾者,斟酌損益,臣認為此稅法當行。”
“可是謝玿,”帝忽而笑了,“這天下的權勢,恰好就掌握在那少數權貴手中,你我,便是其中之一。”
“先人有崇法者,道是治國三要,法、術、勢,此君王治國平天下之義也。”
“國之法度,自有群吏修正;術之精妙,當為爾之謀臣;然而這勢,非君王一人之所役,而眾徒所共使。無非二者,一曰強,二曰豪。”
“損富捧貧,猶如高頂之上築圍牆,窮困而危弊。”
謝玿自然知道這一點,然而他並不完全贊成,而是道:
“治國之要,在邦在民;民為邦本,本固邦寧。臣幼時常讀經典,對其中一句印象深刻,如今與陛下一品。”
“正是荀子所言‘君者,舟也;庶人者,水也。水則載舟,水則覆舟。’”
“不知陛下有何感悟,臣見此卻有萬語千言。陛下當然可強強御下,然食民膏脂,當為民謀祉。”
“天子不懌,惟有以下御下,威嚇震怖之效。倘若御下者不懌,下下一心,未必不可犯上。”
“謝玿!”
帝一拍桌子,帶著點怒氣道:
“你放肆!”
“你就非要和朕過不去,就你喜歡和朕頂嘴。”
這話裡聽著,倒還有些委屈。
謝玿奉揖,道:
“臣不敢。”
“其實臣以為,稅法好不好,不僅和制度有關,歸根結底,還是吏治。”
“若是吏治廉正清明,賦稅合理,民可減負而餘富,豪強大族亦可繁榮不息。如此一來,上下相宜,縱有怨而不得反。”
“可若吏治黑暗,官員皆陽奉陰違,以此上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