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馬上長槍良人模樣(第1/3 頁)
當清冷月色使滿庭覆上一層白霜時,謝玿才披著月華入院來。他看見屋內燭火依然,小窗支起,窗頭的天璣卻睡著了。謝玿不免放輕了動作,走到天璣身邊,垂眸看了一會,柔聲喚醒她。
天璣睡眼朦朧地看向謝玿,嘟囔了一句:“謝玿?”
謝玿微頷首,問道:
“今日可是累了?何不早點沐浴休息?”
天璣緩了一會,現下已是完全清醒,她解釋道:
“我在等你。”
謝玿走向桌子的步子一頓,回頭看向天璣,道:
“近來政事繁忙,歸無定期,公主此番,或成徒勞。往後便不必等了,早些休息,莫要過於操勞。”
天璣聽出他話裡的疏遠,又見他神情生冷平淡,不免心裡來了氣。雪域孤松,雪域孤松,真是孤個鬼哦!
“我有什麼好操勞的?吃了睡,睡了吃,日日遊戲,一事無成,一無是處,如何能當好這家中主母,治理好這府上?”
天璣見謝玿面帶驚訝地看著自己,聲音弱下去,道:
“相爺披星戴月而歸,分明是你更操勞。我安坐堂上,甚是閒散,只是想等你歸來,卻自己先睡著了。你卻叫我莫要操勞,可是要折煞我了,叫我好生愧疚。”
謝玿仔細看著天璣臉上又氣又愧疚的表情,心生異樣。有一人會在深夜等你,這個人是他名義上的妻,很彆扭,卻不反感,也不討厭。
謝玿一言不發地吩咐人伺候天璣沐浴睡下,自己則獨立庭中,望著天上那一彎弦月。
月色清冷,雲氣飄蕩,朦朧了夜幕,亦朦朧了他的眼。置身於這無邊的悽清與靜謐中,謝玿忽覺時光流轉,彷彿看到當年江亭下悽慘的月夜,他一人坐著,等著他的心上人。
心上人遲遲未至,他獨酌大醉,在那人踏月而來後,不顧一切表達了自己的心意。他全都記起來了,記起了王玢予他的回應,生澀的一吻,卻久久回甘,如蜻蜓點水,卻掀起萬丈驚濤。
往事如馬上刺出的長槍,撕裂時空,呈至眼前。遺忘在憶海之事,在月光下卻無比清晰地回想著,謝玿心中歡喜,眼眶卻溼潤了。
謝玿被勾起思念,只覺得酒癮又犯了,渾身難受,便想去山寺中大醉一場,沽一個好夢。他回望屋子,忍了忍,最終作罷。
夜晚與天璣同床而眠,天璣均勻的呼吸聲傳來,隨即那小小一隻便開始尋找他的懷抱。謝玿只望著窗頭清輝,寂寞難眠,他輕輕推開天璣,披衣啟戶,就著月色行過長廊,最後入了書房。
謝玿點了燈,待在裡頭,一夜未出,而那經久不散的香火味,似是更濃上幾分。
謝玿踏著第一縷晨輝出門,星星稀稀落落地碎了滿天。小雨季將至,空氣變得溼重,天璣的春困也重上幾分,日上三竿,天璣才堪堪睡得饜足。
自覺懶散,天璣羞愧難當,紅著臉叱初韻道:
“怎不叫我起床?身為一府主母,這般懶散,成何體統!說出去,倒是要叫人笑話。”
初韻並不惶恐,她知天璣這是佯怒,又知她性子寬容活潑,便不怕誆她道:
“是相爺特意吩咐,叫莫擾了夫人清夢,奴這才不敢來喚。”
這一招果然管用,天璣呆了一瞬,面露嬌羞,目光似遊雲飄忽,最後才落定在初韻身上,小聲道:
“那你也該喚我……”
初韻笑將起來,為天璣梳妝,又提醒道:
“夫人莫忘了侯夫人所言。”
天璣有一瞬間的凝滯,後恍然大悟。
侯夫人說,每一位當家主母,首先要管的便是庫房鑰匙和出入賬簿。如今府中是羅姶管事,鑰匙自然捏在她手中,今日不是羅姶前來問安的日子,天璣少不了親自去一趟,雖然,她極其不待見羅姶。
思及此,天璣立馬叫初韻給她打扮得有氣勢些,連早膳也未用,風風火火地往西院去了。
西院並非在相府西邊,而是相府擴來的地,建在東北角。
西院地闊,環境清幽,山石草木,竹樹環屋,鳥啼蟲鳴,小潭游魚。饒是天璣,也不覺羨慕幾分。區區一個姨娘,住得比主君還要好。可若天璣去過王氏相府,便會知此西院與彼西苑一般無二,連名字也如此相像。羅姶是個念舊的人,謝玿也是。
對於天璣的到來,羅姶並未表達出太多的悲喜,她的目光沉著如潭水,波瀾不驚,倒是與謝玿怪有夫妻相。天璣心裡不痛快,但一碼歸一碼,她還是坐在上座,將自己的目的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