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撥開那點睡衣,他看,一道疤,一道長長的疤痕,匍匐在左胸上。
其實有些駭人,但大概日久年深過去久了,被時間淡化下來,倒顯得溫和多了。
這具身體上的每一個地方陳牧成都看過,他想這是什麼時候留下的,以前是沒有的,為什麼會有這麼兇險的一道傷。
陳牧成還在看,一雙眼緊緊盯著,楊乘泯在這時卻突然睜開眼睛,動作很快地繫上釦子,沒給陳牧成再留下一點供以琢磨的機會。
陳牧成抬起眼皮,聲氣還帶著些剛睡醒的黏音,啞啞地問:“那是什麼?”
“沒什麼。”楊乘泯想抱他,一隻手已經探出去一大半停在他腰上空了,又想到了什麼很剋制地退回來,換了個方向,包他的手玩他的手指。
陳牧成自顧自看他的眼睛:“我看到是一道疤。”
“是後來遇到了什麼事嗎?”他問:“為什麼在這個位置?”
“沒什麼。”楊乘泯抓著他的手放到眼皮下,來來回回,左左右右,捏著他手指挨個摸了一遍指甲底部那點微弱的,在人體精氣中所代表健康的半月形痕跡,“不用知道。”
陳牧成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又還是沒說。到楊乘泯起身,順手拉開窗簾,人嵌進一片衝迎進來的暖黃色太陽光裡白到透明,陳牧成問:“你昨天晚上睡得好嗎?”
“嗯。”楊乘泯揹著光回答,這次總算不再吝嗇,“挺好的,沒再夢到你。”
陳牧成愣了愣才反應過來這話什麼意思。
他感覺問出來不太合適,可還是對著楊乘泯出聲了:“總是夢到我嗎”
“嗯。”楊乘泯不拿具體的數量來概括表達,點到為止,他不太願意把話講太滿,對陳牧成再吐露更多更深更細的他。
於是冷場了,陽光暖暖地打進來,空氣卻都尷尬。陳牧成只好避開刺眼的光緊跟其後下床,小聲喃喃,沒話找話:“今天的太陽怎麼這麼大。”
楊乘泯很精準地捕捉到他底下那層意思:“要出去?”
陳牧成兩條腿垂在床邊,也不知怎麼了,就是有些定住了似的無措坐著:“我想出去逛一逛。”
楊乘泯沒追問他去哪逛,什麼時候回來,想去哪裡逛。他洗漱完,把陳牧成的牙膏和水放好,不知從哪拿出來一張銀行卡,放在陳牧成的桌子上:“密碼是你生日。”
陳牧成現在手裡確實是沒什麼錢,可他沒拿,沒動,甚至連一點反應也沒有地問楊乘泯:“給我這個幹什麼。”
“拿去用吧。”楊乘泯說:“本來就是你的。”
什麼叫本來就是他的,他又不欠他這張卡的錢,陳牧成不明白,他只感覺這麼究起來,他和楊乘泯之間還是有些東西是含混不過去的。那是一種陳牧成需要徹底且全面地瞭解,他走後楊乘泯所有好與不好的參與感。
若是陳牧成沒看到就還好,可是陳牧成看到了,陳牧成無法不控制自己的胡思亂想。怎麼能在那麼兇險的位置上有一道疤啊,傷是怎麼留下來的啊,是後來出了車禍嗎,是後來遇到了什麼兇犯嗎。陳牧成既然決定留下來了,就無法對他缺少的他不曾參過的那部分置之不理的。
早飯是楊乘泯做的,陳牧成一碗南瓜粥沒喝完,心不在焉地咬著半根玉米。不知走神了多久,再一回神,坐在對面的楊乘泯起身了。
陳牧成偏過去,目光追著他一路從房間出來,最後停到一面落地鏡前。
楊乘泯站在那裡,本來是要打領帶的手,在和陳牧成對視了一眼後,突然放了下來。
“過來系。”楊乘泯在鏡子裡看著陳牧成說。
陳牧成把玉米放回去,小聲說:“我不會。”
“我教你。”
“好吧。”陳牧成只好走過去,面對面和楊乘泯站在鏡子前。
他微微仰一點頭,在楊乘泯的指導下,一手捏住寬端一手捏住窄端地將搭在楊乘泯脖子上那根領帶折成圓環,最後再拉長一下寬度,他面對自己不規整不端正甚至有幾分潦草到與西裝的嚴謹完全不匹配的成果,很愁地說:“這麼醜。”
楊乘泯沒出聲,只對著鏡子整理了一下袖口和下襬處的細節,其他什麼也沒動的出門了。
等他走以後將近一個小時,陳牧成才慢吞吞把他那半根玉米啃完。他收拾好桌子,先是把楊乘泯昨天換下來的衣服洗了,然後才推開楊乘泯房間的門,走進去,拉開衣櫃。
衣服林立,一件一件掛在杆上整齊垂落著,有短袖,有外套,有家居服,有西裝,有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