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大碗酒(第1/2 頁)
人有心事,睡覺都是半醒著的。
這一覺,陳讓睡得並不安穩,畢竟,兄妹到現在都沒有吃早餐。
陳讓沒有吃早餐的習慣,但是,小妹不同,她是真的需要營養,昨天已經向呼延慶開過口,他沒有借,今天,無論如何都要自食其力了。
陳讓是南方人,西北是肯定待不下去的,而且落葉歸根,父親的屍骨在萬人堆裡,就目前的這個技術手段,找是肯定找不到的了,但母親的骨灰還是要帶回老家安葬的。
所以,按照他的想法,就是在城裡先找一份短工,掙到一定的錢後,就帶著小妹回到蜀中的老家,再花幾年時間,好好地讀讀書,說不定還能趕上嘉佑二年的那場考試。
做不做官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要讀書人的這個身份,在大宋朝,讀書的人身份那可是比丹書鐵券還要鐵的東西,自己既然來了,就不能不要。
前世的陳讓是找過工作的,而且很有經驗,原以為在這個文化匱乏的年代找工作會很容易,但是……當他真正走進這個時代的時候,他發覺,他是真的想錯了。
原州的對面就是西夏,連年戰爭,讓這裡的百姓苦不堪言,那些小商小鋪,連養活自己都成問題,哪裡還養得起其他的僱工?
炒菜不行,做帳房更不行,就連做苦力,別人也懶得看他一眼,“哥……實在不行,咱們就像以前那樣,到野外去挖野菜吧?”
挖野菜?
陳讓看著天真的小妹,心頭卻泛起一絲苦笑。
她還小,雖然經歷社會的毒打,但她的心智畢竟只有七八歲,她根本就沒想明白,如果外面還有野菜,那麼昨天就不會那麼驚心動魄了,他們又何必費盡心思混進城裡?
城外已經沒有野菜,連樹皮都沒有了,昨天一路過來,陳讓還專門留意過。
至於上山砍柴挑回城裡賣給藥材鋪之類的,也不是不可以,前題是,他得首先保住他這條命,他並不相信兩個操作外地口音的人,能在城外活下去。
城內的物價也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五文錢兩個羊肉包子,那只是因為買包子的人是呼延慶,商販不看他的黑麵,也要看他的兩條黑鞭。
陳讓自己去問的時候,一個羊肉包子要三文錢,而且沒有羊骨湯。
下苦力不現實,工作又不好找,那就索性不朝這方面去想了,身上惟一值錢的東西,那就是脖子上的那副長命鎖了。
在他迷迷糊糊的記憶中,昨天那兩個人,剛開始的時候,好像也沒想過要殺他,而是想搶他的長命鎖,只是,當他們用石頭把他砸暈之後,看他肉乎乎的,食慾才上來的。
長命鎖是銀製的,如果不是那場戰爭,他的家世應該不算很差,在他模模糊糊的記憶中,父親的確是西軍中的一個低階的武官,但是不是叫陳子昂,他就不太清楚了。
事後,他問過小妹,小妹也不太清楚,這個年代沒讀過書的小孩,能準確說出自己父親母親名字的人,其實並不多,除非有人刻意去教。
陳子昂只是他隨口說出來的名字,在那個通訊還不發達的年代,父親戰死好水川的訊息,也是經過很久很久才傳回到蜀中老家的。
等母親安排妥當,帶著他兄妹二人從蜀中老家來到好水川的時候,又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情了。
到現在,陳讓都有點沒想明白,一個大字不識的婦女,帶著一個半傻的啞巴兒子還有一個營養不良的幼女,到底是什麼信念支撐她來到西北這個苦寒之地的。
這或許就是那個年代的愛情吧,陳讓想來想去,也只好用愛情兩個字來結尾。
母親不是上吊自殺的,而是受風寒病死的,臨死前還交待他們兄妹,等他們長大一點,一定要把她的骨灰送回老家,跟父親的衣冠葬在一起。
母親的骨灰就埋在好水川旁邊的那棵歪脖子樹下,這也是母親交待的,她在用她獨特的方式守著父親的魂,或者說是守著他們的愛情。
昨天在面對呼延慶的時候,他說謊了,目的只是為了增加故事的感染力,相對於入城,說點謊話其實算不得什麼。
在過去,金銀銅鐵那都是硬貨,在大宋朝,銀兩在市面上並不流通,流通的還是銅錢。
這個長命鎖是銀製的,陳讓完全可以拿著它去官府專設的兌換點兌換,那樣也許可以多兌幾個銅板,但陳讓沒有那樣做,他選擇的是當鋪。
長命鎖是他身份的象徵,也是塵世中父母留給他的念想,雖然他的靈魂不完全屬於這個時代,甚至眼前的這個人,但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