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第5/7 頁)
罩住了,他的大半張臉都和幾秒鐘前沒什麼兩樣。老人用手揉了揉鼻子,提好購物袋大步流星地離去。齊曉目結賬時額外要了一包面巾紙,他用從包裝袋裡抽出來的軟綿綿的紙巾擦拭脖子上的口水時想到了一部不受歡迎的紀錄片,和古時候的醫生有關,那個年代的醫生往往口齒不清,打起噴嚏來幾乎要把身體內部的大小零件一股腦全吐出去,其中最具代表性的是格羅蒂醫生,如果他沒記錯,這部紀錄片僅僅有兩個半小時。
等他抖完了自己的袖子,連線三樓和四樓的灰色臺階已經被他順利地走完一半了,齊曉目走到三樓的一戶人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沒過幾秒鐘,門就開啟了,就像門裡的人早就知道他要來似的,齊曉目覺得他一直待在門後面等著敲門聲響起來,為了緩解這種帶有預謀性質的尷尬,他刻意花費掉幾秒鐘的時間來冷落門外的客人,直到現在才不緊不慢地為他把門開啟。
“最近沒出什麼事吧?”齊曉目問他。
“沒有。”棠自齡伸出手把門給拉上,“好幾天沒見到你,我還以為你和其他人一樣失蹤了。”
齊曉目衝著他笑了笑。
我想問問你,剛才是不是有人上門找過你,是個穿淺灰色衣服的中年男人,留長髮,個子不高,眼睛相當小,脖子和臉上到處是皺紋。
他剛離開不久,我想,他先來到三樓找了我,接著又去五樓找了你。
應該是這樣。
你找他有什麼事?
他把錢包忘在了我這裡,可我連他叫什麼都不清楚,更不必說他的聯絡方式,也許他在你這兒留了電話,讓你提供有關失蹤人員的資訊什麼的。
他的確給我留了一串電話,要我發給你嗎?
,!
現在就發給我吧。
齊曉目把手機從褲兜裡掏出來,等著棠自齡開口唸李從水的電話號碼,棠自齡是個隨處可見的蹩腳作家,幾乎所有作品都是照著出色的文學著作臨摹出來的低階仿製品,剩下的則完全是些一無是處的垃圾。他的作品裡充斥著刻意為之的生僻詞、頗顯賣弄的文學術語、完全依照文學理論進行創作沒有絲毫靈活性的僵硬文字、放在幾十年前還算新穎的“新穎”技巧、以及讓人無法忍受的可笑翻譯腔。如果說第一類天才作家負責開拓語言的可能性並使形式就範;那麼第二類優秀作家往往謙虛地學習第一類作家的技巧以創作不同內容的作品,可棠自齡顯然屬於第三類作家,他無法從那些傑出作家身上學到任何關鍵性的東西,他只學會了他們的口頭禪以及用語習慣,他的作品像好幾種語言的混合體,可惜恰好結合了幾種語言的薄弱之處,創造出了一個嶄新且可悲的臃腫怪胎,這恐怕也是他唯一能體現獨創性的地方。儘管如此,棠自齡仍然是個招人喜歡的朋友,他不是個好作家,但毫無疑問是個好朋友,所以每當有什麼事情發生,齊曉目總會來找他商量或幫忙。
謝了,兄弟。齊曉目一邊撥通號碼,一邊在房間內踱起步來。晚上去吃點什麼?我請客。
“馬路對面新開了一家飯店。”棠自齡說。
電話裡的聲音響個沒完,但屬於人類的說話聲總是不肯響起來,齊曉目一直等著,等到它自動結束通話,他給李從水的號碼發了條簡訊,告訴他他把錢包忘在了這兒,最好約個時間趕快來拿。
就像有幾十個瞥見了埋在土裡的財寶箱的冒險家在爭相朝外挖土似的,小區裡到處是飛揚的塵沙,一隻白鴿只需飛過一段小區的距離就能立刻變成一隻烏鴉,居民樓外一個人影也沒有,如果不是小區裡沒有半點綠色植物的影子,齊曉目一定會懷疑他們躲進了聚在一起的某團花草樹木背後。他和棠自齡有一搭沒一搭地說著話,沒精打采地朝外走,他們要去的那家新餐廳過去是個唯唯諾諾的男人開的小賣部,男人認為開一家小賣部是和陌生人互動的最佳手段,同時也是對自我的一種不朽錘鍊,齊曉目很喜歡過去那家小賣部的老闆,他實際上沒在這兒幹多久,這家新餐館多半也開不了太久,除非他們能像菲爾德一樣憑空製造鈔票跟黃金,創造菲爾德的科幻作家在一百多年前就憑藉這個家喻戶曉的能不斷生產財富的經典角色生產了不少財富,這位大作家臨死前寫出來的最後一名角色叫凱拉爾,凱拉爾在自己女兒腦袋裡裝了個鬧鐘,她女兒碰到的人都能聽到鬧鐘的響聲,只有她女兒聽不到,越是臨近設定好了的時間點,鬧鐘的聲音就越響。凱拉爾的女兒三歲時,周圍的人根本沒從這個可愛的小女孩身上聽出什麼不對勁的地方,等她七歲時,指標顫動的聲音就不可忽視了,她十四歲時,所有人都受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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