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重返故地(第1/2 頁)
閣樓中藏著樓梯,貝若納把頭擺在樓梯的縫隙裡,透過狹窄的孔洞眺望遠處的世界,一場無預兆的慶典顯得有些朦朧。女孩將桌子拉過來,擺在屋子正中間,窗戶的玻璃是淡紫色的,深處埋著的是鵝黃,窗戶沒上鎖,女孩將玻璃拉開,把頭探出去,下面就是草叢,它正搖晃著,所以她將一隻飛過去的蝴蝶丟了進來。現在是中午,這是由屋外的汽笛聲推測出的,該是吃飯的時候了,貝若納拉開廚房的門,冰箱上纏滿鏈條,任人宰割,她舉起案板,逼問水龍頭的下落,廚房裡最難找到的是開關,其次是散落在角落裡的瞳孔,水是柔軟的,它們往往也很害羞,被人看到,哪怕是很熟悉的人了,可它們依然要逃跑,流進一條無主的下水道。女孩始終跟在貝若納後面,她將門拉開了,她們一起找,廚房的面積不大,即使全部翻找一遍也無傷大雅,貝若納指著水龍頭,等它愧疚了,它便會說話。女孩將手放上去,把它擰開,清澈的水砸在水池上,漸漸漫過手柄的腳後跟,貝若納拉住這根手柄,向上提,向下墜,通道沒被阻塞住,所以水流光了,她們看著它們,將自己想象成自己,她們順著早就鑄造好的軌道滑行,流過骯髒的廢料與潔白的汙泥,眼睛在泥土裡最易發光,女孩掏出那封信,將它伸到水流裡,水龍頭拍打它的身體,那張照片沒掉下來,但信封已溼透了,貝若納抓起一把油煙,灑到信件的縫隙中,這封信上全是字,她沒看過內容,故而知道全是字,她就把塵埃灑進字裡行間,令標點符號戰慄起來,在最寒冷的日間依偎在一起,流露出最後的神采。“我們該把這封信開啟。”女孩以一種提建議的口吻說著,當然,她們兩個都清楚,這其實是種接近於預言的宣判,它離預測還很遠,這只不過是把即將發生的事提前告知出來,或許之後的事就圍繞著它展開,在口中含著的幼苗上生長出繁茂的枝葉。“不太好。”貝若納摸了摸自己的脖子,“畢竟沒人同意。”
“該由誰同意?”
“這封信的主人。”
“誰該是信的主人?寫信的?還是收信的?”
“都是。”
“可我們不知道誰寫了這封信,也不知道該寄給誰。”
“即使這樣,我們也不該偷看別人的信。”
“好吧。”女孩悶悶不樂了,“你說得對。”
她接著說話:“我們什麼時候離開,這房子該陷下去了。”
“先把這封信烘乾吧。”貝若納一面說,一面用眼睛搜尋房間的每個角落,“我們總不能送一封拆不開的信給安森,我們還不認識她。”
“我有辦法。”女孩一下就跳上來,激動的神色浮在臉上,“我們給她一盆水和一堆爛掉的紙張,這封信已經溼了,送過去也沒什麼兩樣。”
“或許這封信還能開啟。”
“別說這種話。”
貝若納在窗簾上走來走去。
“我們該走回去。”
“為什麼?”貝若納觀察女孩的眼睛。
“或許那裡還有一封信,在我們過來的地方。”
“可我早忘了。”
“你迷路了?”
“或許是吧。”
“這地方只有一條路。”
“以後再說吧。”
貝若納和女孩將信件揣進懷裡,溼透了的信封帶來冰冷的觸感,她們走到門口,研究大門的開關。貝若納將門把手拆下來,丟進垃圾桶裡,她們要等人進來,等門被推開,門很快被推開了,兩個陌生人激動地衝進來,她們擦過對方的肩膀,發生了幾十次碰撞,多半是因不同的車輛爭風吃醋導致的,她們走出大門,走在利爾頓街上。“或許該找人問路。”貝若納說道。“這時候不會有人。”女孩看了眼樹枝上的蜻蜓,“這是喬裡梅卡說的。”“你說誰?”“喬裡梅卡。”她不耐煩地點點頭。洛維立刻站起來,在房間裡散步,他還不忘接著問:“能確定嗎?女士?我必須提醒您,您要為自己說的每句話負責,這裡是弗森萊格,請您記好,一定要記好。”女人鄭重地承諾著,洛維要求她背誦波伊隊的要求,她立馬照做,可惜有兩處錯誤,還有處停頓得有些生硬,最後是語氣,語氣出了錯,洛維一一糾正,手把手教導她,等她完全悔過了,這次談話才能正常進行。
“您說是喬裡梅卡?”
“是喬裡梅卡。”
“不是別人?切德娜城可有很多人。”
“絕對不是別人。”
洛維又開始打轉,彷佛這樣做他的心情會好些,他接連不斷地提出問題,像在與自己爭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