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驕泰乖戾效武宗(第2/6 頁)
“你文雀姐姐是要替佛祖維護正義,格外一馬當先。”戚晉低頭小聲通氣。嗬,這句被人聽去,正白眼冒煙呢。清清嗓子,戚晉往典軍老爺那兒看,後者馬上自證清白,道該說的昨夜實在都已說明。世間本無神仙,不過俗人互相哄騙。奉香、供燈、求籤:說到底燒的都是紙錢;別說,就寶華寺,原是渭門莊全莊五千畝永業田的買主來著。自個山垮了壓壞了佃戶們的房,拍拍屁股還有臉向官府叫屈哩!
“總之賬面可憐兮兮,又清清白白。甚至常懷慈悲之心還募捐救過十來名小兒。”戚晉兩手一攤,“難處、好處,明明白白,不容抵賴。”
“募捐的錢,不止於救助孩童吧。”李木棠枕了他胳膊,偏頭偷偷瞧文雀姐姐看,接下來有些話就不想是學生求問老師,專門是要啟發那冥頑不靈的了,“趙老大、趙老二……那些兄弟幾個,不是就求告無門,家破人亡,所以起義搞那個興龍幫。錢縣君從前在五佛山腳,還出錢救助過這些受害的,卻沒提過寶華寺的姿態……所謂募捐,大概、也、又用去起木雕像,塑什麼金身罷。”
“去年,彈劾楚公時,一馬當先的那號人物,你可還有印象?”
“姓徐,”曹文雀都記得清楚,咬牙切齒搶先作答,“彌湘的伯父。”
“寶華寺塑金像,承辦者徐家佛店的掌櫃,正是徐彌湘生父——乃御史中丞徐空一母胞弟。”
“官商勾連?”李木棠接過二哥話頭,“用塑金身來……轉移……行賄……你從前說,叫做雅賄,附庸風雅,不著痕跡。”
“我們打個比方,”戚晉道,“京城有人家捐四萬錢的功德。這四萬錢先交在寶華寺,徐家得到訊息後去暗中打點,以次充好,最終花上一百錢的本金只刷層黃漆。輕輕鬆鬆,再從寶華寺領回這四萬錢酬勞。現在你來猜,這出資禮佛的善人,是對此知情,還是受了矇蔽?”
“四萬錢,透過徐家佛店,全孝敬了一介御史中丞?”
戚晉就含笑抬頭,也去問問文雀,此言她可信麼?且不說這些暗通款曲糟汙之事,寶華寺乃至九州十境千千萬萬山門廟宇,從來都不見得多麼清白。試問,華陰因何而虔神?供養神像的香火,究竟到了誰人口袋?前年一場暴雨,原非渭門莊合莊覆滅的根源。寺廟佔山為王,拿著四萬錢再當作香積廚的本金,五成利息,吃飽喝足,轉手本金交還徐家——或其幕後主使。渭門莊洪澇,官府所以不能詳查,不能追根究底,自然就不能救濟到人到戶,竟聽任災民自生自滅……
剩下的一些猜想,戚晉再三思索,說來到底慚愧:
“又或許……康佑十三年,工部曾有擴建京師之提議。父親允准的地界,正囊括有渭門莊……不想如今國庫緊張……”
昔年恥辱,亦是如今轉機:有兄弟二人近來為此計相交甚歡,頗養了一番兄弟情誼。據戚晉所言:眼下北境稍安,西域猶危,南海紛亂,中原田地流失。普天之下莫非黃土,豈容得一群外來戶矯神佛之名,不事生產,免貢稅服役,空受四海所養,一味橫徵暴斂,使地產竟勝於親王、資產竟匹敵國庫?“該殺。”皇帝一擲御筆,難得快意,“空談誤國該殺,假寺廟之名偷稅避役者——更該殺一儆百!”
如此主意打定,還得另謝幕後高人推波助瀾。此人李木棠竟也識得,原是四無丫頭舊主,說親見不了幾回,說仇也無深仇大恨;情性乖戾,一向離經叛道;時而慈眉善目,扭臉又六親不認;宦海沉浮數十載,收刮民脂民膏卻又清心寡慾、終年縞素清齋;不惜對楊珣卑躬屈膝竟又不以為恥、將其出賣又好似道貌岸然。總之大約就是四下偷油的鼠輩,偷奸耍滑的蠹蟲,四平八穩的千年王八,樂見泰山崩於眼前,自己只管躺在父輩的功勞簿上自在逍遙——這就是周庵,“竟元五賢”周光實之子,林斂續絃的生父,二姑娘撐腰的頂樑柱。李木棠記得那雙寬敞眼睛,隨意一掃,任何心思都無從遁形;無數個噩夢裡她曾被人壯碩不遜燕人的身軀壓扁,一口呼吸無從索取。“倒不算是惡人。”她忍著牙齒打架哆哆嗦嗦。君不見有那麼一個年節,林家做東,宴請親家,林懷思避而不出,人專門留心繞路前來關懷,窗外瞧著抱孃親神位睡去的小姑娘還嘆息連連。四無丫頭瞧得真切,一時不知為了自己,為了主子,或是為了向二姑娘挑釁?竟叩頭上前敢高聲討要禮錢。“人賞了的,別不信——分量還不少,那年的祭祀良美人難得辦得很豐厚。”至於她如何被那長圓眼一乜,挨寬厚嘴唇罵聲“好無用的奴才”,險些被寬厚手掌拎出門去丟棄;其後又如何受二姑娘怒髮衝冠……李木棠不屑置辯。總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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