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狂風落盡深紅色(第3/6 頁)
系。可木棠呢?一旦當真失去了“文雀姐姐”,她又該傷心成如何模樣?他竟然也全然不曾顧及。那個近乎一無所有的小姑娘,他憑什麼要求她繼續失去?
西受降城裡那些一無所有的梁人,他又憑什麼要求他們繼續奮不顧身、起事響應?
故城已近在眼前。
右衛翊府攻城,折衝衛士備戰,右威衛運糧厄援,皆是連日來已訓練有素的陣型。對樓、雲梯、天橋、鵝車一一齊備,自東路轉運的撒星炮、七梢炮也俱已就位。只等火箭越空,梢炮轟過一輪,接著填壕橋城,內外接應,這一仗輕易就該贏。可戚晉到底還是怯陣了,轉令黃泥小炮齊發,先開啟城上防守豁口,梢炮只作隨時救急。由是那城頭敵軍傷者仍能起身作戰,甚至擎火把燒了兩座對樓——此舉卻實在大錯特錯。稀疏小雪下對樓很快燒燬,備者立時殿上;若被推倒對樓堵路不前,那才真是無計可施!時豐察覺他束手束腳、有所顧忌,很快便自己開始發號施令。戚晉卻還得等魏奏趕來提醒一句,方才如夢初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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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不我待,要搶先爭功,他只能瞄準了果那正項上人頭。
荊風至此已經很是無奈,又見他舉弓許久仍不發弦,自己便只能再引韁向後退退,沒聲沒息地悄悄只射遠處縱馬逃跑的那個馬屁股。畢竟大勢已去,果那正身畔只剩不到十名近身親衛。縱然冠戴不整,這少年將軍感覺卻依舊敏銳,幾乎在坐騎中箭的瞬間便踏馬而起,向右撞倒一名衛士奪馬繼續向北城門而逃。馬蹄飛縱,只片刻那衛士便做了亡魂,倒唬得其餘同僚卻步不前,眨眼也被執仗親事取了性命。戚晉坐下平夷乃千里名駒,西受降城各街各巷又早都爛熟於胸,此時再抄個近道——
那長髮虯髯的腦袋便已經拎在手裡。
全無塵埃落定的安心,更無大功告成的歡喜,戚晉放韁由著平夷多走了兩步,一時只覺得莫名。今夜之前,他甚至從不曾見過果那正其人,可按說兩國交鋒他們該是有仇,他便得認真籌謀一番,千辛萬苦只為今時今日來砍掉這個根本不認識的腦袋。但就在他身畔,觸手可及那麼真真切切一個木棠,天長地久那般愈釀愈濃的情感,他卻偏偏椅子都說不得,一下更碰不得——這世上的事,顛三倒四、毫無章法,豈非令人困惑?
西受降城這場火,一燒,便到了今夜,已是冬月初四。進進出出各樣人等已經快把府衙門檻踏平,戚晉自己都落座又上馬,四面不知轉過了多少來回。戰事要收尾、百姓要賙濟,果那正之死更令人焦頭爛額。軍功著則天子忌,他幾乎是在馬背上一段段簡要寫了狀報趕忙就加急得發往長安;再北面,死了侄子的火拔支畢必定再按捺不住,加上趙東近來旁敲側擊,就這幾日,宿敵就將顯露蹤跡,還有一場大戰已經迫在眉睫。身畔荊風到底不熟於騎馬作戰,再看戰報結果,或許還得將秦秉正調來一用。凡此種種,尤使人心焦神疲。偏恨荊風這混賬還言辭鑿鑿說他魂不守舍,正好胃痛能清醒清醒——要不是實在沒有力氣,正該酣暢淋漓、再好好同他切磋切磋!
“逞能。”貼身暗衛搖頭嘆息,“親事府在煎藥。良方,養氣凝神,治療胃疾,早該服用。”
“杜令濟……”戚晉咬牙想破了腦袋,到底是記起那隨行醫官的名姓,“不是被派去了給百姓……”
“是木棠。”荊風卻道。
珍珠母、海南沉、白及,藥方上多的是諸如此類名貴藥材,就算她在恩濟藥莊幫工也要價不菲。大抵是在慶功宴上聽了親事們閒話,十月廿二一早便連藥方帶三副藥一齊送來,小邵其後告知過荊風,後者倒是毫不在意。“治標不治本。”荊風如此分辯,“沒空睡,和睡不著,不一樣。”
那他就一聲不吭,生生憋到今時今日?
“薪餉……給她發了多少?”
“三十兩足整。”
“藥錢……”
“二十一兩十三錢五厘,童昌琳其後墊了……”
戚晉當下哪還管胃痛,徑直起身就走,甚至還又叮囑魏奏,餘下兩副藥一副也不許擅動。小雪早就停了,如今連路面都是乾的,或許還殘存了些血跡。他需要很快回到九原去。此件事了了大半,趙茂出殯他不曾趕上,如今總該表個心意,順便也料理掉九原近來要務。時豐自然沒什麼說的,還得請他順寄一份哀思。當然守在一旁還有不滿的又是荊風。一去一回,他這一晚上豈非也甭想好好歇息,再說若火拔支畢就在今夜,忽而趁亂攻城?
不,還有……更重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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