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逐波踏浪雷沉沉(第5/7 頁)
己以身作則。”
聽聞戶曹參軍不曾走漏風聲,戚晉按下一口氣。不為旁的,只怕這丫頭聽說自己篡改了她身世,又要當自己瞧她不起視她不堪、生出些彆扭心思。他這樣三心二意著,都不曾注意木棠偷灑了半碗酒,又將個油紙包放到面前,賄賂一樣,一定要他嚐嚐:
“才想起來,中午買的栗子糖都沒來得及給你。我當時還燒了紅薯粥,本來是熱的暖胃的,這會兒卻早涼了。明天、明天我再補給你。”
戚晉點頭應下,沒有告訴她這栗子糖涼了、也不再酥脆、甚至有些惱人的黏牙。雷霆又起,他們卻誰都沒有舉碗,倒是木棠,已經忍不住晃起腦袋。
“夜已深,又喝了這樣多的酒,你該回去歇息了。少頃雨越下越大,路更難走。讓荊風送你,再讓廚房送碗薑湯,做點點心。光這樣猛喝酒不墊東西,很傷腸胃。”
他說著,又笑起來——並非虛與委蛇,這回荊風看得出,他這笑何其認真,他接下來所說的話,一字一句,唯有更加從心而出:
“多謝你今天願來陪我。你且放心,舅舅的事、早晚而已,連小之都不再哭鬧,我有什麼過不去?母親那頭,這月餘聽訓早聽得耳朵起繭,尋常事,我不會較真。我只是上次和你……想起許久沒來這桑竹庭,納涼的確是個好去處。我就在此地避暑,你快些回去吧。”
二哥讓她適可而止、戶曹拐著彎隱約覺得她多管閒事,她在大理寺獄內岔的一口氣現在都沒平過來,眼下喝多了酒、更絕睏倦。但她看得很清楚、聽得更清楚,戚晉情深意切,所言非虛。
所以她便走了,去自個床上、聽那一聲聲的驚雷。暴雨如注,暑熱一掃而空,這本當是酣眠入夢的好時候。
她卻忽而又坐起了身。
殿下酒力不如自己,怎會自己半醉、他倒若無其事?更古怪的,是他今日永遠笑著的那張臉,永遠軟著的那些話:他總在哄著自己,半真半假的,當時酒中不加分辨,現在想來卻竟格外扎耳。
,!
雨浪推開房門,狂風拍折了傘骨。
她頂著風雨離開。
——————————————————————————————————
荊風靠牆站著、片刻便睡得死沉——原是滴酒不沾的人,接了自己偷換的兩大碗酒、還強撐著協春苑廚房各跑一趟,委實是難為了他。戚晉就站在門口,望著當空閃電驚雷,許久、自己都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庭院空曠被雨填滿、牆角桑竹快要連片催折,段孺人剛派來問詢的婢子被門前親事擋回,木棠被他自己親自騙走,天地之大,如今當真只剩他孑然一身。
就像十年前,那一夜。
他揉起眉心,掐了胳膊,又借了那冷雨、將沉昏的思緒澆清醒些。胸中有團火、正隱隱地、燎得他難以忍受。烈酒雖未沾唇,但有些肺腑之言已欲傾瀉而出,連他自己都奈何不得,所以棄了親王府不躲、舍了朝聞院不回,專在此冷清幽僻處、想尋得某個人、某段月光。可今晚沒有月亮,那丫頭已經離開,他不曾吐露隻字片語,唯這狂風浪雨、不眠不休、不離不棄。睏倦疲乏深重、內火虛旺,他或許到底敵不過睡意、又將折戟在那段慘烈的夢魘裡。眼前已繞著那許許多多的面孔,有些是往事、不可再提;有些是新識、不可妄語。上午舅舅的悲號已經遠去了,他記起木棠那生了血絲的杏仁眼、那蒼白驚恐的面目、那羸弱不堪的身板。或許他已經在夢裡,才見得她去而復返,所有難以啟齒的、或將就此一吐為快。
電光閃徹天際、雷火漫天起。他接著猛一扶門框,瞪直了那雙重瞳的眼睛。
耀目的白光裡,有隻胖蠶、或是烏龜的,正一步步、緩緩走來。
——————————————————————————————————
“你!”他一口氣梗在喉頭,開口竟唯有氣她糊塗,“已過更夜、不好好休息……別說今日受了驚又喝了酒,這樣狠的天氣、你又闖出來做什麼?!披個被子便擋得住雨嗎?絲綿浸了雨更沉,你這細胳膊怎麼舉得動!”
瞧瞧,這樣疾言厲色的才是實話。他還一把將人溼透的被子掀了,合了房門拉她進來:“便是頭上沒溼,裙襬是不是還滾了泥?滿鞋的水,且脫了鞋襪上榻去,此處還存了幾條絲被。你既然來就不要再走動,在這歇一夜,我回朝聞院去。”
木棠沒有追他、更沒有攔他。她跺跺腳,倒倒鞋子裡的積水,轉身要去她扶爛醉如泥的二哥。荊風那習武練劍的精幹漢子、豈是她一個才五尺的小姑娘頂得
本章未完,點選下一頁繼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