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秋草霜天淨禪寺(第3/7 頁)
著,盯著盯著就生氣,氣著氣著又睡著。
她夢了一夜的貓。
白貓黑貓橘貓、大貓小貓奶貓,一群群聚在佛像下,仰著腦袋叫。彌勒佛大抵是被吵了個煩,走下玉座是掏出自己的大布袋、往地下這麼一撒,滾不盡的那可都是金豆子!貓兒紛湧而上,嘎嘣嘎嘣、嘎嘣嘎嘣,嚼骨頭一樣,吃得可香!
怪夢。小之打懶腰起來坐了會兒,趕晨鐘跑去問廟裡的和尚潛心求教。對方雙手合十報之一笑,卻道才疏學淺,不敢妄自解夢。身後木棠的噴嚏響得連天,文雀將她往後推推,自己上前插句嘴:
“彌勒佛是未來佛,那豈不是意味著主子未來能有許多貓養。養貓得花錢,這倒是真理。”
,!
“可我看貓兒才不喜歡我,賊溜溜的慣愛戲弄人!在找不到夠不著的地方叫得一聲一聲,像是什麼成了精的女妖怪……欸呀,戒嗔戒痴,罪過罪過。”
“女施主說的,可是這隻貓?”
小和尚並不意味冒犯,說著蹲下身去,左手搭在地上一展。霎那間彷彿法術般,不知從哪裡就變出一隻橘色的貓沿著他的胳膊一路靈巧地攀至肩頭,教小之看得咋舌。和尚輕撫著肩頭的小貓,緩緩講起起陳年軼事:“多年前廟宇因地震受損,唯獨天王殿屹立不倒,彌勒佛像之下,還發現了一隻受傷的小貓。靈寶大師為它醫治餵食,它便在淨禪寺住了下來。它最鍾愛的棲身之所,一直是天王殿彌勒佛祖座下。那隻靈貓故去後,佛祖座下多了另一隻橘貓。再之後,便是它了。”
“那它可不是與佛祖有緣?”小之一驚,雙手合十連連鞠了幾躬,“欸呀,昨晚上還怨它來著。初來乍到,不成禮數。罪過、罪過。”
她話音落了,身後應聲起了道驚雷。木棠掩袖離去,小之看得擔心,自己也要追上去,那橘貓卻忽而一躍,奇準無比地躍入她懷中,甚至顛得她要向後倒半步。小毛腦袋就在她胸口蹭著,可不是讓她看了個驚奇!和尚只道:“施主自便。”便施施然離去。今兒的天色依舊不怎麼好看,積蓄了許久的雨卻到底下不來。那橘貓在她懷裡鬧夠了,又躍上水缸玩鬧、又去撥弄鬆針。小之跟著兜兜轉轉,全將今日還要動身的大事忘到了腦後,就是文雀追問,也拿姐姐生病需要歇息為藉口推脫。可就是這麼回身搭話的一刻,那貓兒居然就不見影子了。緣分不可強求,小之便權當散心——又是深秋、又是小廟,景色建築實在都與京城相差太多,沒什麼好賞玩。她於是兩步三步,很快就找到天王殿裡。可不是彌勒佛又顯了靈!暗棕色的毛團就在殿內臥著,逗弄著不知什麼玩意兒。小之正當上前看個仔細,卻見有雙烏青的皂靴從殿內搖曳著燭光的陰影中走出,在貓兒身側停住。繡著暗紋的衣袖垂下,白皙有力的手準確捏住橘貓的後頸,將它輕輕提將起來。
“你!你幹什麼你!”
那雙手的主人便聞聲望來。
小之不像京城裡其他尋常閨秀,有一門不出二門不邁那許多規矩,光在自家府邸來送禮的男子便被她瞧了個邊,還有榮王府上的、皇宮裡的,乃至京城大街小巷的。清貴、雍容、俊逸、硬朗,各有一番不凡風度。相較而言,面前這青年男子實在不甚出奇。五官雖可稱端正,還極其難得的有雙菱唇,唇邊的鬍鬚更是蓄得整潔,只可惜鼻子略塌略大,平白壞了一番好皮囊。但要換個年頭呢,也多虧他這鼻子看來粗笨,才不至於精巧太過顯得賊眉鼠眼;反倒是襯著他滿腹經綸,顯出那固守本心的高潔品性來。
楊綽玉一時就看愣了神,任由對方將貓兒放在自己懷裡,又看他進門去捧起地上什麼東西,又嘆息又作揖。小之上前幾步,見他手中捧著的竟是隻死去的黃雀。男子還沒說什麼,罪魁禍首自己下地就逃。“生死有命,也不能怪罪這隻畜生。”對面只是搖頭,“姑娘不必為此傷神。在下會去尋個所在,讓著鳥兒入土為安。葬在佛祖腳下,來日早登極樂,也未可知。”
話是這麼講,可小之足有半天都好像回不過神來。她知道貓兒要逮小鳥吃,可怎麼連寺裡受彌勒佛護佑的貓也要殺生。這道理她反覆琢磨不明白,一個人念念叨叨,木棠就止了牛飲,捏捏鼻子去追問文雀前後因果,而後忙不迭就說要走。小之自不樂意,想去找那貓兒玩,此刻又覺得噁心,糾結來糾結去、就倚在門口發呆。這寮房位置偏僻,小院僅栽了一棵雲松,就靠在角門旁,卻不偏不倚正遮住了她視線。但她聽著聲音,是有人、正快步向此而來。
一名中年男子,不是和尚。盧正前上前幾步擋住了,低聲說過什麼,送人遠去再回來交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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