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月升月落暑氣橫(第3/7 頁)
寶貝落在眼中、卻不吝火上澆油。黔中道的賑濟西缺東漏,秦秉方不長眼帶著一幫武將天天叫著開戰,六部天天被捉來跟前精打細算想著開源節流,沒成想就自家後院、竟露著這麼大個錢窟窿,簡直讓他眼前發白!
第二日他轉去了咸和宮,結果又掉進火坑——字面意義上的火坑。恩美人賢淑美名在外,處處替他著想,竹蓆不鋪、珠簾不換,茶葉少用,連御賜的玉扇都不肯拿出來;光開著幾扇窗,硬受著暑熱,還一刻不歇做起針線活,說要補貼用度。戚亙才進去又出來,青磚都嫌燙腳;七拐八彎說去令熙宮坐坐,蘇以慈正耍著槍,滿身臭汗差點沒甩到他面上來。
“不像話!”皇帝氣得直跺腳,“舞槍弄棒、大汗淋漓、儀態全無,你是後宮嬪妃,還是武將莽夫?!”
“冬練三九夏練三伏,太陽曬就得出出汗,要不會中暑。”蘇以慈把槍一丟,接了萃雨的帕子胡擦一通,“陛下您要耐不住,就去園子裡躲躲。我聽後宮各處都在唸叨。去年守國喪就算了,再以往先皇時候可是每年一入夏就去行宮的。那時候跟著您這永王,承華宮邊上,還能蹭個小龍池清浴呢!今年瞧著都快入伏,昭和堂還沒動靜。又老不見您天顏,大家想吹個耳邊風,怕都是沒福沒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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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沒福沒空,分明個個見縫插針、宮宮翹首以盼。露華殿裡馨妃呵氣如蘭細細懇請,咸和宮內恩美人借宮女之口明貶實褒滿眼希冀,連蘇以慈都這樣不懂規矩!當家作主,需守一毫一厘。眼下處處都是討錢的口,讓他如何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帶著一班后妃朝臣去承華宮享樂去!
在這場與暑熱抗衡的大戰中,後來獲利的卻是新入宮幾名低階嬪御。她們大多屋子小,屋簷低,日光稀少,用冰更少,不識趣的話更是半句不提,花樣倒是見天的推陳出新。今日如選侍用了些巧思折來些荷花又養起盆錦鯉,明兒個柔御女親自下廚,冰豆腐杏仁酪一樣樣地續;良寶林託弟弟帶來些楚國的奶品制了酥山;福寶林麼,名字就叫若寒,聽著便喜氣。皇帝由是勤往眷禮殿去,有幾次卻又見著來此閒話的熙昭儀,而後不出意外,總要再聽一遍遷居避暑的哭請。她甚至借了自家表姐來扮可憐——楚環忌日在秋日裡,這才六月份,好端端哭什麼喪?戚亙於是不再往後宮去,可何劉二家的喜事聽著更燒心窩子。他時而走到令熙宮門前,卻再邁不開步伐。總得等過了這幾月,或是尋找了好的消暑妙法……
那頭榮王府內,大熱的天木棠卻要抱著被子睡覺——都賴小之,白天想的夜裡說的,盡是已逝的死人。木棠早知道宮內的熙昭儀是萊國公楚弘的外孫女,卻不知她竟有位表姐姐,原是許給榮王殿下做正室的,只是大禮才備到一半,人卻被一場秋風捲走了性命。王府上下不覺得惋惜,奔波勞碌日子照樣地過;皇后不覺得惋惜,甚至有意將段氏扶正;獨獨段孺人,時至今日舊事重提,依舊慨嘆連連:
“她病了,看了幾個御醫都不得好。我早聽著這訊息,該請父親幫忙求醫問藥,至少也多來榻前侍奉著,躲在佛堂裡誦什麼經祈什麼福……連佛祖也只顧得西天極樂享無盡,再顧不得人間疾苦千千萬,竟就讓她、那樣輕易地走了。她走了,我卻不該佔了她的位子,我更不該嫁進來,我怎麼好再嫁進來!”
她捏了帕子試淚,說自此之後不再焚香祝禱、不再吃齋唸佛,連王府的佛堂都不曾踏足。她甚至多番強調,若非父為子綱,君為臣綱,孝責難逃,皇命難違,她實在不該嫁入此門。外間的日頭晃眼,小之眯起眼睛,沒事找事非說這是貓哭耗子假慈悲,什麼風寒早夭,補丁就是這段孺人在背後搗鬼!
“往日孺人娘娘的為人大家都親眼瞧著,便是您偷藏了何姑娘詩作,孺人娘娘也不曾藉機生事——她現在依舊是孺人!不曾有半分為了覬覦王妃之位的心思。無憑無據,怎能這樣栽人汙名?”文雀一板一眼,毫不客氣,“陳年往事,無端揣測,反倒會鬧得雞飛狗跳!就算真有問題,彼時楚姑娘尚未出嫁,是在自家府邸染的病,您在王府裡問,本就是南轅北轍!”
到這時候,上下幾個人勸著攔著,小之才扭扭捏捏、極不情願地、關起門來:
“我昨夜夢見楚家姐姐。
“她說她是被人害死。
“我跟她立了誓,要緝拿真兇的。”
這神鬼之事每講一句,文雀眉心肉就跳一下,她甚至將木棠的袖子扯歪——言之鑿鑿的勸阻者就此變成惴惴不安的同謀者,這日晚些時候,被戚晉一聲輕喚嚇得打顫的,卻是木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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