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良辰過鳥時不佇(第3/9 頁)
哥哥。”皇帝情真意切、噙著淚喚他,“你幫我……為社稷、為江山……”他那一雙腿腳、就徹底拔不出來。吏部考績從來一筆爛賬,皇帝順著他黜置使的名號禍水東引。既知山有虎,何妨學做周處?從吏部到戶部,一路熱火連天,丁琇被扔回親王府;換了張坦夫跟在身側,筆頭上下飛動,不礙眼,樁樁件件卻記錄詳實。
他一字不落記下其後司馬來報:
“李姑娘建議,太后娘娘四十大壽,該當隆重操辦。”
他仔細記下榮王上奏皇帝的肺腑之言:
“巧立名目,強取豪奪……孝敬太后,諸卿自當慷慨解囊。藩邦懾於大梁國威,必定更不敢怠慢。國庫倉滿囤流,豈非指日可待?”
,!
他卻無從記錄,殿下忠孝兩全的好名聲是如何長了雙翼飛速傳遍五湖四海;更無從探究,李姑娘是怎樣眼巴巴等著籍皇帝名號、要好好揪一揪親王國內中飽私囊之徒。他只看到殿下有時出神,總要望向屋外,似乎焦急十分。他只見到丁琇痛改前非,夾帶紙條也要俱實秉明:李姑娘赴了劉家新婦詩會、李姑娘拜了劉家新婦為師、李姑娘每晚去清輝院聽書……此類種種,只在夜半殿下恍然抬頭時問對上一兩句;燈火羸弱,月光輕微,張坦夫眼見著對面片刻的失神,筆桿卻不動。身為記室,他寫得了言行舉止,寫不得五味雜陳。酸甜苦辣,箇中滋味或許連戚晉自己都說不清楚;兒女私情,是否他也不該如此牽腸掛肚?
可戚晉還是抓耳撓腮,校對田畝農桑時怨氣隱隱鬱于丹田:阿蠻是如何得知親王國手腳不乾淨,莫非又是姓林的為她指點迷津?哈欠連天時又是惡寒沉沉墜下心間:府上送來阿蠻為廣王所備謝禮,竟是皇帝御賜、父親從前御筆。他隨即捧著這支御筆登了伯父的門,念著討教朝政是非而去,眼裡卻只瞧見長輩情深意濃。心肝肺當下一齊燒起,或許近來的確是睡了太少的覺,又喝了太多的酒。當下他竟然將那苦藥一飲而盡!
酸、澀。身後還飄這更酸更澀的一句:
“你就不怕,我貪慕榮華富貴,謀害親夫,裡面下了劇毒?”
他的阿蠻,從來都不是一個說謊的人。
幾乎就在下一瞬——他總記得自己還沒來得及與她剖心鑑腹,重瞳便失焦、腦袋繼而昏沉、連腿腳也徹地陷進泥地。這一覺天昏地暗,他竟然狠狠睡到第二日黃昏!晚霞肆無忌憚腥紅一片,他扯了許久嗓子哼哼,抬手遮住夕陽糊里糊塗想了一會兒日子,接著、簡直從床上彈起!
早朝!!戶部的採訪使……京兆府……!誤了誤了!!全都誤了!!排得滿當當的要務被他一個貪睡統統誤掉!偏他無端地精神抖擻,格外氣血充沛,這就更值得愧不能當,更應該大驚小怪:“李——木棠!”他扔了被子大喊一聲,簡直像是個鬧起床氣的娃娃了!荊風在門外瞥一眼,撇過頭去偷笑。得是魏奏進門來報:說什麼激流勇退、託病避世才是良方。抖著眉毛故作正經,一準還是轉述自他的李木棠!
“李姑娘的確交代:京中宴席雜,少赴為妙;朝中是非多,獨善其身。”
好個小丫頭,無法無天起來,竟要治他個啞口無言!戚晉當下摔了杯子,氣勢洶洶霍然起身。他那衣帶是散的,長髮是亂的,走起路來鞋襪還絆著腳!“李木棠!”紅了臉面,他惡狠狠地吵鬧,“出來!好好顯擺你的膽大包天……李木棠!”
只有荊風知道,這傢伙根本是心滿意足、驕傲得不得了!門前輪班的魯叔公還想要逃跑。瘦高個兒劉安甚至已去通風報信。可惜小邵膽小,當即是低了頭連看也不敢看自家主公。戚晉便偏要衝著他吼:“人在哪?敢做不敢認、她算什麼君子!一條腿還沒治好……藥都不知喝了不曾!你們各個看著她出去,放任她胡作非為?!!”
“冤枉!”那孩子向後退一步,成日踩梅花樁練就的靈巧身軀竟然險些被門檻絆倒,一旁魯叔公一個慌神,就沒來得及阻止他不打自招,“李姑娘近來出門,也就是去見見林友和張公子,總不會有什麼危險……”
魏奏伸個腿橫插進當中:
“丁琇知情。記室不報。不是親事們的過錯。”
“……她、近來、日日,出門?”戚晉猛然一怔,約莫是瞠目結舌。
“剛回來那幾日是……這幾日沒有,今兒出去是幫林公子……”
“林懷章?還有……張祺裕?”
口乾得厲害,他伸手,一顆蓬勃躁亂的心立時摸不見了。
……
阿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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