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1章(第1/4 頁)
寒冬臘月,朔風凜冽,積雪壓枝,漫天銀白。
鎮國將軍府滿院紅綢在皚皚白雪中尤為刺眼。
汀蘭瑟縮著脖子,在雪地裡一陣急奔,不停地搓著手取暖,仍然凍得脖子瑟縮,嘴唇烏紫。
她穿過曲折的遊廊,捏了捏快要凍僵的耳朵,拍乾淨身上的雪粒子,這才疾步進了喧鬧的西暖閣,徑直走向季明瑤,俯身在她耳邊小聲道:“姑娘,有人自稱是長公子的好友送來了一封信。”
季明遙不動聲色將信藏於袖中,裝作不勝酒力的模樣起身,對坐在上首的婦人恭敬行禮,又對眾席間女眷欠身道:“抱歉,明遙先下去補妝。”
一位渾身貴氣的中年婦人笑道:“明瑤這是喝醉了吧?主角離了場,咱們留在這裡好生無趣啊!”
婦人看向坐在上首的雍容華貴的婦人,臉上帶著討好的笑,“聽說殿下為了今日世子爺定親宴,不遠千里從雲南運來不少鮮花,這個時節百花凋零,唯有四季如春的雲南卻是鮮花綻放,不知咱們可否有幸隨殿下前去飽飽眼福?”
那坐在上首的貴婦人起身,微微頷首,在席間的十多位貴眷簇擁下離席。
*
今日正是季明瑤和長公主與鎮國將軍之子陸文瑾的定親宴。
季明瑤離席出了西暖閣,寒風襲來,她抱臂打了個寒戰,找了個背風的地兒坐下。
雖說只是定親,但長公主身份尊貴,陸文瑾又是獨子,將軍府的定親宴辦的甚是鋪張,極講究排場,聽說單單是這些從雲南運來的名貴鮮花便耗費千金,更不論這酒席之上所用的金盃玉盞,牙箸銀器,奢靡至極。
定親宴用度皆按皇室的標準來操辦,處處彰顯長公主的身份地位。
只是苦了季明瑤,天不亮就要起來上妝,陪著長公主向眾貴客貴眷敬酒,她酒量淺,喝酒了胃中難受,看著滿桌子的山珍海味沒了半點食慾,汀蘭前來送信,她也正好藉機離席出去透透氣,散散酒氣。
有人在她的定親宴上送信,必然是十萬火急的大事。
她從汀蘭的手中接過信,展開一看,信中只寫了個地點。
——長公主府梅園。
倒像是與人約會的地點。
季明瑤輕輕蹙了下眉頭,問道:“信是何人送來的?”
汀蘭答道:“那送信之人是個十三四歲的少年,話很少,看上去很嚴肅,奴婢從不曾見過,只說是他家主人是大公子的朋友,奴婢便問他家主人是誰?那少年只說了句“故人”便走了。待奴婢再抬眼時,那人消失在茫茫風雪中。”
季明瑤聽了汀蘭的描述,心想送信的少年定是會武,習武之人腳步輕快,在一瞬間施展輕功快速離開。
兄長在宮中當差,是名宮中侍衛,那人自稱是兄長的朋友,季明瑤猜測應該是兄長的同僚。這才稍稍放寬了心,但為求謹慎起見,她揭開汀蘭手中的燈籠,將信箋放在燭火上點燃,看著信箋被焚燒殆盡,這才起身前往梅林。
此刻天色漸暗,將軍府中掛起無數花燈,照得偌大的將軍府如同白晝一般。
季明瑤低頭將瑩白的小臉埋在領口的一圈毛絨絨的狐毛中,襯得那清麗脫俗的容顏像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玉蘭。
北風捲著大雪迎面撲來,寒氣滲透衣衫往骨頭縫裡鑽,渾身冰冷徹骨。
汀蘭趕緊將一個銅手爐遞給她,“姑娘身上的襖子單薄,這身錦緞衣裳還是問江姑娘借的呢!可衣裳雖華麗卻不能禦寒,姑娘先暖暖手吧。”
汀蘭越說越心酸,堂堂禮部侍郎千金,卻一朝淪落到連定親宴上一件像樣的衣裳都拿不出來,身上唯一用來禦寒的舊襖被洗得單薄,根本就不能抵禦京城的嚴冬。
這般重要的場合,季明遙卻只能在舊衣外面罩新衣充場面,汀蘭不禁紅了眼眶。
季明瑤將手爐又塞回汀蘭的手中,“瞧瞧你,臉頰凍得通紅,眼睛鼻子都紅紅的,像只可憐的小兔子,冷壞了吧?”
她望向茫茫無際的霜雪,滿腹愁腸,心想這京城的冬天可真漫長啊,再這樣冷下去,買炭又是一筆大的花銷。
見汀蘭神情沮喪,寬慰道:“別難過,等到日後我正式嫁入鎮國將軍府,便請裁縫用上好的鵝絨給你做襖子,今日先用這手爐代替,冬衣等日後再補上。”
她身為主子尚且穿著舊衣,汀蘭的日子只會比她更難熬。
季明瑤搓著手在嘴邊撥出一口熱氣,手已經凍得冰冷麻木了,心中盼著大雪快停,一家人能平安度過這個嚴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