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採購、寫信與心事(第2/2 頁)
眼前恍惚浮現出一幅幅畫面:
周輝和當地知青、群眾一道,置身白茫茫的雪野,凜冽寒風如千萬把鋼刀,無情地割著面龐,鵝毛大雪漫天飛舞,將一切都掩埋在死寂的白色之下。
他們深一腳淺一腳地在及膝大雪中艱難跋涉,每一步都似用盡全身力氣,那身影在風雪中顯得如此渺小又如此堅毅。
念及此處,葉衛東心底湧起一股深深的負罪感,好似藤蔓般緊緊纏繞心頭,勒得他有些喘不過氣。
若能時光倒流,他決然不會提議周輝與自己一同報名湖南插隊。
就因父親那隨口一句,害得周輝遠赴北大荒吃苦受累,自己卻留在了相對暖和些的南方。
早知如此,他寧願自己承受那冰天雪地的酷寒,換周輝去通州那相對安逸之地,可嘆生活從無 “如果” 二字。
這負罪感沉甸甸地壓在心頭,讓他筆下的每一個字都飽含深情與愧疚,卻又只能將心底秘密深埋,不敢袒露半分。
他默默發誓,將來定要全力幫扶周輝,渡他脫離苦海。
信裡,他字斟句酌,鼓勵周輝咬牙戰勝一切艱難險阻,千叮萬囑莫忘語文和數理化知識的學習,期待著兩人雖身處異地,卻能為了未來攜手拼搏。
他許下承諾,兩年後一定回京城,盼著周輝也能同期而歸,到時把酒言歡,共敘往昔。
言語間滿是關切,反覆叮囑周輝千萬注意安全,別凍傷了身子,別染上風寒,那細緻入微的叮囑,似冬日暖爐,試圖隔空傳遞些許溫暖。
至於自己立功受獎之事,葉衛東繪聲繪色描繪出星城那驚心動魄的抓捕場景,希望好友能分享這份喜悅,想象著周輝讀信時定會眉飛色舞、激動不已,他嘴角也不自覺泛起笑意。
不過,他與莫德才、夏德保的糾葛爭鬥卻隻字未提,生怕摯友知曉後平添擔憂,那是他一人願獨自揹負的荊棘。
給王建鋼和張國慶的信亦是如此,報喜不報憂,輕描淡寫說一切安好,已逐漸適應插隊生活,還不忘再次提醒他倆假期別隻顧玩耍,多學點知識,莫負青春韶華。
輪到給家裡寫信時,葉衛東卻犯了難,內心如陷入一團迷霧,猶豫不決。
往昔種種湧上心頭,父母似乎總是忙碌,對自己的關心少得可憐,那被漠視的感覺像是一根尖銳細刺,扎得心生疼。
終究,他還是深吸一口氣,提筆落字。
信裡,他告知家人已平安抵達青山大隊,寥寥數語帶過一路奔波。
談及近況,他苦笑著描述勞作艱辛:累得骨頭都要散架,手掌腳掌磨出的血泡破了又起,結了痂又磨破,那一個個血泡卻成了他堅持的勳章,驕傲宣稱自己並未落後於人,沒給家裡丟臉。
話鋒一轉,他傾訴起心中隱憂:溫飽成了大難題,六斤米要撐過十九天,牙縫裡摳食般的日子實在難熬,琢磨著往後怕是得去挖野菜、啃樹皮。
可寒冬臘月,野菜難覓蹤跡,樹皮能不能下肚、有無害處,他全然不知,滿心無奈溢於紙上。
葉衛東這一封信,還是在心底暗藏一絲期許,盼著家人能敏銳捕捉到這隱晦求救訊號,主動寄些錢和糧票,哪怕隻言片語安慰也好,讓他知曉自己並非被家人遺忘在這偏遠山鄉,在這艱苦歲月尚有一絲溫暖可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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